来到熟悉的办公室,莫栖终究是没忍住,问道:“你之前的那位会长,你还记得他吗?”
“嗯?”新会长挑眉,“之前的学生会没有会长啊,咱们学生会出了点意外,一直没选出会长,所有工作都是几位副会长和老师商议决定的,很多工作还是你完成的呢,你不记得了吗?”
莫栖苦笑了下:“我打工太忙了,竟然连这些事都没注意到。”
“你确实太忙了,为什么不申请助学贷款呢?以后工作还不行吗?”新会长问。
莫栖摇摇头:“我欠下的东西太多了,前段日子又欠了点新的债务,暂时不想增加其他负债了。”
“你还有别的欠款吗?”新会长一头雾水地说,“那可真是太难了。不过莫栖,你真缺钱一定要寻求正规渠道的帮助,什么校园贷、网贷、透支消费可千万别碰,知道吗?”
“我明白。”莫栖点点头,离开学生会办公室。
他欠下的债,远比不良贷款要严重。
即使在学生会找不到廖儒学的任何资料,莫栖还是没有放弃,他决定趁着周末去一趟廖儒学家。
他之前整理学生档案的时候见过廖儒学的住址,距离学校所在的城市不远,乘坐高铁两个小时就到了,当天可以往返。
莫栖开学第一个周末没有打零工,还花了一大笔钱坐高铁。他按照地址一路找到廖儒学家,却发现根本没有住址上那栋建筑。
打听过后发现,廖儒学所居住的街道,早在五年前就拆迁改名了,根本没有这个街道了。
莫栖又询问了年纪比较大的社区员工,得到了这个小区根本没有一家姓廖的住户。
住址、父母都不是真实存在的,廖儒学这个人像是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
就算游戏能抹杀一个人在现实中的存在,也不应该是这样的。最多是从众人的记忆中消失,甚至廖儒学的父母也不记得自己有过这样一个孩子,怎么会连小区和父母都不在了呢?
莫栖开始怀疑廖儒学其实是他在许愿盒世界中遇到的游戏npc,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于现实中,所有记忆全部是游戏植入给他的。
如果记忆无法相信,那他还能相信什么呢?莫栖站在陌生的城市中,茫然无措。
他想起廖儒学曾说过,当记忆可能被人动过手脚时,就看习惯和情感。如果记忆是被植入的,记忆与行为不符,就一定能找到漏洞。
新会长说,他们的学生会连续两年没有会长,还有一些事情是莫栖处理的。
莫栖当即给新会长打了电话,询问他参与了之前哪些活动。新会长虽然有些诧异,不过还是翻出资料给莫栖发了过去。
莫栖第一次参与学生会活动就是新生晚会,根据新会长描述,大一开学那年,整个新生晚会都是莫栖组织完成的。
但莫栖知道,大一那年他正忙于了解学校附近适合打工的地方,不可能有闲暇时间跟完整个晚会筹备的全程。他最多只会在晚会当天帮帮忙,目的也是为了那个小电热锅。
他不是积极参与活动的人,做什么事都有目的性,这个活动不可能是他组织的。
莫栖又翻看了其他所谓他组织的活动,这些活动都与他拼命打工赚钱的性格不符,有些活动进行时,莫栖甚至在男生宿舍推销小产品。
官网上有每次大型活动的消息,莫栖登录校园官网,找到他大一那年的晚会照片。发现照片与记忆中有些出入,他站在工作人员中间,而角落里有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出现莫名的空缺。
空缺的位置才是他合影时站的地方,中心位是廖儒学。
一股神秘的力量抹杀了廖儒学在其他人脑海中的记忆,却抹不掉他存在过的痕迹。
莫栖翻找了无数资料,发现他入学的这两年间,廖儒学是确实存在的。尽管很多东西被更改过,但只要用心去找,还是能发现很多蛛丝马迹。
反倒是两年前,莫栖还没上大学时,廖儒学才真正查无痕迹。
与廖儒学相处这两年中,莫栖偶尔听他提起过老家的事情。他按照记忆一一找去,这才发现,从城市结构到街道再到所谓老城区的游乐园,没有一点能和廖儒学所说的对得上。
他又想起之前学生会的人说过,廖儒学刚入学时是他们那届的新生晚会的主持人,当晚三个主持人里就他表现最好,给老师和领导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邀请入学生会培养了一年后,廖儒学刚上大二就成为学生会会长了。
但莫栖再翻到三年前新生晚会的合照,主持人只有一男一女两个人,没有第三个人。合影中,两位主持人挨得很近,中间没有空缺,不像莫栖那年新生晚会的合影上,出现明显缺一个人的样子。
种种证据表明,廖儒学存在,又不完全存在。
他是一个只存在于现实中两年的人。
而两年前,莫栖高考结束,家庭遭遇剧变。
根据那些碎片拼凑出的记忆,莫栖可以确定,他并没有那么坚强。他真的选择过放弃自己,他曾经脆弱无法自立。
在他准备放弃一切的时候,意外遇到了那个人,从他那里得到一枚子弹。
记忆的最后,那个人四分五裂,藏在游戏的每个角落,或许……还有现实中。
莫栖想起这两年间,廖儒学帮了他很多。由于打工,学生会很多活动他没办法及时参与,廖儒学会帮他说好话,帮他请假。
还有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廖儒学总是不着痕迹地告诉他哪里有零工可以打,学生会哪次活动工作人员是有奖品的,导师会给怎样的学生高分……
廖儒学口中说着不愿意看到莫栖生活很苦的样子,想带他一起走。可实际上,莫栖一直在被他温柔地照顾着。
回到学校,莫栖找到曾打工过的首饰店借了工具,做了个稍大一点的透明胶囊外壳,把两个银色碎片放在里面,买了个便宜点的细链子,把胶囊挂在脖子上,碎片刚好贴在胸口弹痕处。
他现在能做的,只有继续参与游戏,找到画中人散落在游戏中的碎片,将它们一一收集起来。
三十五天过得很快,这期间项卓总是给莫栖发一些含糊不明的信息,似乎想要说什么,又不好意思开口。
直到下一次任务开启的前一天,项卓这才鼓起勇气给莫栖发信息:【莫栖,我……我们的队伍可以解散吗?】
莫栖早在他的只言片语中猜到项卓的意思了。
莫栖:【好的,解散吧。】
项卓:【我不是那个意思,并不是讨厌你。是这样的,ssr级任务实在太可怕了,要不是你有“存档点”这张卡,我上一轮就变成瓷娃娃永远留在游戏里了。我下次想做sr级任务,暂时不敢选随机等级了。你……如果也选sr级任务,我们还可以继续组队。】
莫栖:【我还会选随机任务的。】
项卓等了一会儿才发信息:【我知道ssr级任务奖励多,但那是拿命换的啊。就算你想挑战高难度,咱们也可以先选两个sr级任务休息一样,别总那么危险。】
莫栖:【我别无选择。】
每一次加入游戏,他都是任务发起者,莫栖觉得这并不是意外。
一定是画中人留在他胸口的子弹在起作用,让他成为发起者,吸引游离在游戏中的其他碎片前来。
当然,莫栖可以选择sr级任务,以他的能力一定可以轻松过关,没有生命危险。画中人也没有强迫或者委托莫栖去选择那么难的游戏,许愿盒世界中,莫栖在梦里见到的画中人还曾阻止他进入这个游戏,是莫栖自己拼命寻找抽卡游戏,执着地找到了他。
莫栖觉得,正如画中人所说,这就是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