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封邮件,傅景仔仔细细地读好几遍。
她眼眸映着屏幕的光,由于呼吸放缓,心跳又太快,渐渐四肢百骸都有些麻麻的感觉。
指悬在键盘上,快速地敲下很多字。
发出去前再看,怎么全是些几乎语序错『乱』的话。
她以为顾青瓷不会再来联系她的。
毕竟只是两天的行程,她都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回去了。
她又是那么忙的人。
傅景本来觉得,机丢就丢,不要耽误这边的事情就行。
毕竟,从小到大没人会在意她的行程,没人会关切询问她有没有安全抵达酒店,没人会对她嘘寒问暖、关心天气、嘱咐添衣。
所以,傅景没想过机丢,还会有人着急她。
“……”
傅景眼眶渐渐浮现一层泪意,她吸了吸鼻子,『逼』自己闭眼深呼吸冷静。
然后句子删删减减。
回复过去:
[姐姐,对不起,我换号码,等会儿再给你回一个电话。]
—
发送出去,傅景猛地合上电脑起身。直接在睡衣面穿件风衣外套,央求着蒋秋彤陪自己去买一部手机和电话卡。
这个时间,说晚并不晚,可正常办卡的运营商营业厅早就已经关门了。
她们两个人打到车,在司机师傅的指点下,准备去附近一家小商超的机营业店看看。
坐进出租车里,傅景转头望向窗,橘『色』路灯明明暗暗地流转在眼里。想着刚才自己的秦子衿的聊天。
秦子衿有再次地跟她说:傅景,你不要有什么情绪就躲起来。
“……”
这是傅景很小养成的习惯了。
其实她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思维混『乱』的时候容易效率低下,做出很多错误的决定。傅景调整的办法就是找一个四下无人的角落藏起来。
记得初中那年。
学校里的文艺汇演,每个班级都需要安排人上台表演的节目。傅景小时候学过几节钢琴课,勉勉强强算能弹一下简单的曲子。
因为班级根本没人想要报名参加,所以文艺委员直接把傅景的名字报了上去。
然后才通知她一声。
傅景并不愿意去,跟她说却怎么也说不通。
反而被灌输大堆“需要有集体意识”、“你别总那么自私行不行”、“每个人都有义务去做一些为班级做贡献的事情”、“你看秦子衿写过那么多作文,我次次都有画黑板报,请问你干过什么吗?”
“……”
傅景被讥讽得哑口无言,她对女生抛过来的恶意,总是会持以避开远离的态度。
所以也没继续跟她说。
她出教室,转去师办公室讲了这件事。
班主任也因为没人报名而烦恼,所以知道事情后并没帮着傅景的意思,只是重复一遍文艺委员说过的话。
是用比较温和而循循善诱的那种语气。
——敲定傅景得上台表演。
傅景打心底就不喜欢,甚至是反感厌恶去做这件事情,可依旧要被『逼』着去做。既然怎样拒绝也没用,那她只能调整自己的情绪再好好地面对。
傅景调整心情的办法,就是找一个四下无人的角落藏起来。
所以她当天下午旷课。
跑到了学校西门旁的六角亭里坐着,吹凉风,看天鹅,让微微暖光洒落在脸颊上。傅景就这样放空出神,脑海里漂浮着各种漂亮公式。
她也只是翘一节副课而已。
很快就回去了。
傅景以为自己会悄无声息,跟之前班里别的躲在医务室里装病翘课的同学一样……至多被任课老师骂句,“绩不行『毛』病不少”。
她成绩很好,应该最多被骂后半句。
“……”
谁知道回去的时候,下课的喧闹教室看见她立刻静。班长急匆匆地去找班主任,听说班主任正在门卫室调监控找她。
别人翘课,会被批评两句。
傅景翘课,师提心吊胆地找她。回来了也没敢再批评她什么。
傅景心虚地扯谎说,自己是胃疼去医务室。其实班主任早就去医务室找过她了,闻言也跟着点头,并不戳破她的话。
强调以后有事要及时报告,就叫她继续上课了。
但她那次被秦子衿骂得格外惨。
当时秦子衿在看一本相当精彩的名着,她从早自习开始看,上课下课都沉溺其中,两耳不闻窗事的。
看到后面,突然听见班里人在说傅景失踪了。
“……”
秦子衿问清楚前因后果,傅景回来了。
她顿时暴跳如雷,揪着傅景的衣服领子把她臭骂一顿,然后去敲着文艺委员的桌子。叫她把表上的名字划掉,否则给她要把纸抢过来撕烂掉。
“傅景没为班级做过贡献?她在光荣榜上次次排到年级第一位的绩,还比不上你那几张狗屁烂画能够给班级争光添彩是吗?你怎么不自己上台表演画画?就欺负她人傻不会吵架是吧?”
几个问句,文艺委员被凶到哑口无言。
最后涨红着脸,憋气用力地把那张报名单上傅景的名字划掉。
“……”
时光悠悠,这么多年之后,傅景很少再碰到过那种,糟糕到直接把自己思绪弄『乱』的情况。以至于都快忘记当初秦子衿是怎么骂自己的。
其实初中那个小女生说她的话也没错。
傅景就是没有集体意识。
她还会奇怪为什么明明一个人效率更好,别人却总手牵手去食堂,不过后来也慢慢适应。也慢慢学会依靠朋友。
知道有事及时告诉秦子衿。
只是在混『乱』时,比起立刻跟别人沟通,傅景还是更喜欢先独自待着冷静下来。
这个习惯从没变过。
所以傅景一旦不回消息,秦子衿就感觉她在生气,又重新到那个“西门六角亭”里躲起来了。
“……”
—
下出租车,看见这圈商业街有很多的大大小小的店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