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景要给顾青瓷绣的荷包,左右看看,始终觉得不满意。
她琢磨着,要在荷花边缝上一圈珍珠点缀,可库房里收存的珍珠皆是拇指大般颗颗莹润的宝品,没有适合绣到荷包上的细碎珠子。
差人出宫采买回来,她又嫌那些品相太差。
怀着试一试的心态去贵妃宫里询问。萧贵妃当场抱出妆奁,挑了几只珠钗,要命人将镶嵌的珍珠全部拆下。
傅景忙给拦下了,她不习惯这样暴殄天物,想了想,扯出一个推辞的借口道:“谢娘娘,可我想要淡粉色的。”
“……”
从贵妃宫里出来。
傅景随手折了根柳枝,拿在手里挥着,想起方才顺口的话。荷包上缀粉色的珍珠的确适宜,小而圆润的粉色珍珠难寻。
难寻便难寻。
这一年,朝中士族间几番变故,以夏阳南氏为首的旧士族接连犯错受罚渐有萧条相。
漩涡动荡虽大,却被皇帝牢牢压制在不透光的深邃海底。对傅景来说,就只是,南氏的女郎们不怎么来献殷勤了。
她想要的圆润粉色小珍珠一直还没找着多少。太小的珍珠,一般直接碾压成粉,很少有收集成浑圆的。
“宫中贵人喜好粉珍珠”的消息传出去,不少民间百姓亦纷纷追捧效仿起来,一下将珍珠市价抬高好几成。傅景差人到处都再没买到。
荷包绣了小半,她也好久没见到顾青瓷这个大忙人了。
总是这样,忙起来便不会再搭理她。
傅景有些生气,干脆将绣到一半的荷包锁进了箱子,不再提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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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僻的西门旁有一棵古榕树,苍老遒劲,枝叶浓密,历经雷电风霜却立而不倒。使百姓深信古刹与它都是上古的神迹遗留。
人在遮天蔽日的树冠底下仿佛是阿猫阿狗般的存在,望不清身处何方。
使人自知渺小。
使人产生顶礼膜拜的欲念。
顾青瓷身着浅色素袍,影子藏在寺庙的参天大树底,一动不动。让人远远望过去,几乎察觉不到她的存在。
半晌,几道影子匆匆落下。
他们一瞬便辨认出顾青瓷的位置,跪地行礼。脖颈后,掩藏在衣领中的红色印记。
南临国传言中的影卫是真实存在的。
虽然并非无所不能,但他们比平常人家训练的刺客侍卫还是高明许多。顾青瓷在暗中算计掉几个不听话的后,许多不能摆在明面上的事,会交给他们解决。
比如,半个月后,有一场谋划许久的安排。
他们对话,说的是南临国官话。
顾青瓷面色泰然,几句话交代完。面前跪着的影卫却齐齐露出惊诧之色。
领头的大着胆子道:“燕帝尚无子嗣,不若等,等到……”
这是南临国皇帝的意思。
等到顾青瓷入主后宫,诞下子嗣,再想方设法暗杀燕帝,扶幼子登基。到时,龟缩在南临的王,便可翻身将强大的盛世燕国控制于鼓掌之中。
“可知大燕,还有位景星郡主,”顾青瓷挑唇一笑,她脸庞半明半暗,端正庄美的五官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气,轻声道,“景星郡主出生便住离朱宫。”
神鸟离朱,凤凰的别称。
临头的影卫愣住,他喃喃地道,“大燕的离朱宫竟不是皇后的宫殿吗。”
“凤凰凤凰,一定得指后位么?不一定罢。”顾青瓷眸光微闪,表情毫无波澜地淡淡说,“也可以指人皇。”
她说着平静随意,仿佛只是一句无关紧要的闲话。
听见话的人却两股战战,背后瞬间冒出冷汗。
几年安排,连月筹划,普通杂事间无数的细枝末梢串联起来,他们这才清楚顾青瓷到底要做什么。强硬推翻一朝英主,扶植稚嫩无实力的郡主登基。
他们在布局最末,却足能窥见顾青瓷的疯狂。
异心昭昭,就算只有半个字走露风声,大燕铁骑恐怕会彻底把南临国的国门踏平。
“……”
江山为棋盘,她一双纤纤素手拿皇朝之九族下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