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宿罗心胸,元精耿耿贯当中!”*
“当真是精理言!笔矫健。”
只这一篇简直就可堪中选!
这时,终于有人察觉出来了不,小声讨论起来。
“这女郎好生面熟。”
“她会不会就是那个江南太平府的张——”
这一口酒气喷吐而出,似乎也将内心的郁结之情喷吐而出了。
其实张幼双她今天选择这么写,也有她自己的考虑在其中。
身为女『性』,她从一始就被限制无法参加科举。
意难平吗?
底是有的。张幼双自认为她又不是圣人,虽然很难以启齿,她的确有点儿嫉妒自己的这些学生来。
每每想这儿,张幼双就略有点儿羞愧,她遗传了沈兰碧女士的好强,驴劲儿,颇为有野心,又爱嘚瑟。
她身为老师,又机缘巧合穿越了这个时空,所做的就是沟通今古,将那人类群星闪耀的珍贵的思想,引入这个时空,才不虚此行!
《中庸》里这句话的意思是“今天我们所说的天,原本不过是由一点一点的光明聚积起来的,可等它无边无际时,日月星辰都靠它维系,世界万物都靠它覆盖”
不恰恰也是如此么?
她所讲述的所教的,恰如这星星点点的光明,而如今烛火日多,烛火日盛,那一根根小烛,渐渐地已有了改天换地之了。那时起,“及其无穷也。日月星辰系焉,万物覆焉”。
又一口酒纳入胸膛中,张幼双眉眼弯弯,颇为自得。
“我饮江楼,阑干四面空;手把白玉船,身游水精宫
方我吸酒时,江山入胸中,肺肝生崔嵬,吐出为长虹”。
田翩翩看看,竟也不由得看痴了。
文章不过半,这个时候就已经有报录的动静传来了。
快马飞驰,报录人们敲锣打鼓而过,人『潮』汹涌,这个时候酒楼里的读书人们再也不淡定了,纷纷拥过去看。
会试的中试人数,向来就无定数,大体都在三百左右浮动。今年这一场则取了三百四十一人。
“捷报!某某地老爷,某姓讳某,高中会试第三百零贡士!”
“捷报!山西平阳老爷,任讳文熙,高中会试第三百零贡士!”
“捷报!陕西西安老爷,李讳敬,高中会试第百九十三贡士!”
“捷报!广东广州老爷,潘讳润生,高中会试第百六十一贡士!”
“捷报!江南太平老爷,祝讳保才,高中会试第一百五十贡士!”
就在这时,酒楼终于有人敏锐地注意了“江南太平府”这个五个字眼。
越县九皋书院,张幼双!
那位俞夫人,女夫子!
烛火日盛,星星点点,渐渐团聚成天。
“捷报!江南太平老爷,王讳希礼,高中会试第八十四贡士!”
……
“捷报!江南太平老爷,孟讳敬仲,高中会试第四十三贡士!”
……
“捷报!江南太平老爷,张讳衍,高中会试第八贡士!”
今年的这场会试出了怪现象。
京城里最津津乐的竟然不是这些高中了的老爷们,人们茶余饭后谈的却是江南太平府越县九皋书院那位女夫子,姓张讳幼双的那位。
其门下学生,竟然足足有四人金榜题目,金銮殿面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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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会试只被点作第八令张衍稍稍有些失落。不过很快却又振作了起来。
他其实也曾抱连中六元的心思的,可是这连中六元何尝容易了,这一千多年来,纵观古今也不过只人。
会试不愧是聚集了大梁各地的英才,当真是卧虎藏龙,自己多加勤勉才是。
张衍微微苦笑,由衷感叹了一句,很快就又释然了。
接下来的殿试,众人就轻松了许多,毕竟殿试只定次,不黜落会试中式者。
不管成绩如何,总混个官职以实现自己的理想和抱负,回报父母亲族。
至于这几天,调整好自己心态的张幼双,再度心神飞扬了!
“江南太平张幼双”这几个字,最近甚至盖过了那位可怜的会元兄弟,一跃成为大梁的话题讨论度top1!
只张衍、祝保才、孟敬仲和王希礼四个人在殿试再接再厉,大放异彩。
相信她这个“科举辅导师”的招牌就顺利打出去,张幼双盘算,时候,她再办女学无疑就显得有说服了许多。
嗯。
脑袋的呆『毛』晃了晃,张幼双继续摁这四个人的脑袋加紧最后一波冲刺。
大梁殿试只试策一篇,其实比起四书五经这才是张幼双最拿手的科目。
三月十五日,殿试。
这一日,张衍与孟敬仲、王希礼、祝保才四个人将笔、墨、砚、吃食都装入了考篮里,一儿出了旅舍,一路或是乘马车,或是步行,终于赶了大明门。
此门位于正阳门内京城的中轴线,平素不,唯遇国家大典方才门。
眼前这就是皇城。
了皇城之后,众人被这高大宏伟的建筑群散发出的威严的气势所摄,说话做事都小心了不。在礼部侍郎的引领下,依次穿过了承天门、端门、午门、奉天门。
张衍站定了,四下环顾了一圈。众人虽然神『色』认真肃然,一个个脸的欢欣与轻松却是抹不去的,三三两两,有说有笑,趁此机会互相攀附交情,为日后的官宦生涯作准备。
此时当然也有人走过来与他们这些江南的的贡士们攀谈。
“想来这位便是张兄了。”来自各地的贡士们笑拱拱手,目光忍不住频频打量张衍和祝保才等人。
“四位仁兄师出同门,当真是一样的年轻俊秀,花四朵。”
“一门四士是何等的风雅。”
王希礼平静地拱拱手也回了礼,“诸位谬赞了。”
……
“那四个就是江南太平九皋书院的?”
“那个女夫子张幼双的门下?”
“……女人教出来的当真是稀奇……”
“……谁叫那是俞危甫的妻子,又得圣的偏爱……”
“唉,说不得说不得。谁叫人家命好,咱们这种无无姓,又没靠背的就只靠自己了……”
孟敬仲谨慎地抿了抿唇。
在这个男主天下的世界里,女夫子依然是个会频频招致异样目光的词汇,连同四人都承担了不小的关注。
他晓得,事如今,仍然有不人不信任张先生,不信任他们,以为他们,张先生,无非是侥幸得了圣的赏识。
所以,今天他们代表的不止是他们个人,更是张先生。他们身燃烧的就是张先生的意志。
从投入张幼双门下那天起,他们身就烙了独属于张幼双的挥之不去的烙印!
眼看时辰将近了,今年的新科贡士们按照中式的词,纷纷在皇极殿的丹陛下排列。大梁的文武百官此时也正立在皇极殿前,有说有笑。
殿试是科举路这最后一关,总提调官、读卷官非执政大臣不得与,那可是都是内阁阁老、六部尚书、翰林院学士、国子监祭酒这一类响当当的人物。
大梁官僚机构运行的命脉皆在此地了。
那笑意温文,举止优雅,鬓发花白的老者正是首辅徐薇,身边那位精神矍铄,身材干瘦的则是次辅郑德辉了。
这两位说些什么,时不时微微一笑,尽显风度。
众人心神俱凛然,纷纷噤声,恭恭敬敬地等圣的来。
不久之后,新帝陈贯笑眯眯地过来了,众人入了殿,向新帝行过了五拜三叩之礼。
皇帝倒也没看张衍,勉励了丹陛前的贡士们几句,赐下了策题。
由首辅徐薇宣读圣旨,徐薇微微一笑,前一步,而这策问的题目也包括在了这制诰中。
张衍低垂眼帘儿,与众人各在试案前落了座。
目光微微一凝,方才所听闻的今日这策文的题目,也适时地在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皇帝制曰:朕惟自昔帝王莫圣于尧舜。史称尧舜垂衣裳而天下治矣……
……
朕夙夜敬事帝。宪法祖宗。选任文武大吏之良。思与除民之害而遂其生。兢业不遑未尝有懈。间者。水旱为灾。黎民阻饥。戎狄时警。边国弗靖。而南贼尤甚。历时越甚,尚未底宁。岂有司莫体朕心。皆残民以逞。有以致之欤。抑选任者未得其人。或多失职欤。将疆国之臣。未殚制御顽寇者欤。
……
朕有爱民之心而泽未就。有遏『乱』之志而效未臻。固以今昔不类。未得如古任事之臣耳。兹欲使下协虑,政事具修。兵足而寇患以除。民安而邦本以固。灾咎可弥。困穷可复。以媲虞周之治。其何而可……
……
尔诸士悉心陈列。勿惮。勿隐。朕将采而行焉……”*
这一大段话,非常长,其实简单概括一下,就是朕每天都很努地在班啊,敬事帝,宪法祖宗,选任文武良吏,每天玩儿命地工作。
朕该做的也都做了吧,可是为什么天下时不时地有水旱灾害,百姓吃不饱饭,边关也不安宁呢。
是下面的人没干好吗?是没选人,选拔的人都不行吗?是说将领都不肯玩命儿抗击外敌?你们不害怕,不隐瞒,好好说,朕会好好看采纳可行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