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几乎快要哭了,但尚算理智。
谢咎的视野在跟随她的目光不断变化,车外漆黑的树林、稻田、还有一个人影都没有的道路,她在寻找逃跑的机会。
暴雨冲刷着这个夜,恐惧一点点将她包围。
车内安静两秒,她的视野锁定稻田。
猛地,她拉开把手,可是下一秒就头皮剧痛惨叫出声:“啊!!!”
那人狠狠地抓着了她的头发,将她往后座拖。
“救命——”
*
“巴拉巴拉巴巴巴巴。”
“巴拉巴拉巴巴巴巴。”
催命般的来电铃声响起,谢咎从噩梦中惊醒,一把抓过枕头边的手机。
“小咎!”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谢总刚刚突然昏过去不省人事,现在进医院抢救了。”
这个来电将谢咎从逼真的梦境中拉回现实,仿佛被梦中的雨水淋湿了一样,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现在是凌晨两点零五分。
窗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已经雷雨交加,竟真的下着瓢泼大雨。
秦叔是他爸的司机,谢咎脑子还有点不清醒:“我爸怎么了?”
雨声中,秦叔的语气很急:“我说,谢总刚才忽然昏过去了,急救车刚把他拉去医院。我现在马上到你楼下,最多两分钟,你快点下楼!”
电话“啪”地挂断。
谢咎立即从床上爬起来,脱下睡衣,随便找了件t恤往身上套。
穿好衣服后,他猛地记起了在脑海中听到的那把声音——“您将在1小时52分54秒后死于车祸现场。”
谢咎本以为不会出门,但现在他竟然真的马上就得乘车去医院。
一时间,谢咎都不知道刚才是做了个逼真的噩梦,还是真的发生过那段对话。
只犹豫了一两秒,谢咎便飞快地扯下一件长袖套在t恤外面,然后下楼换鞋进了电梯。
电梯镜子里映出他的模样,凤眼,薄嘴唇,脸色神情看着挺丧,也挺傻逼。
凌晨的大厅还有物业人员在值班。
看着谢咎忙着出门去,物业迎上来问他需不需要伞。
谢咎一脸没睡醒地往外走,压根没在听。那物业可能被谁打了招呼,还是在伞架上取了一把伞追上来,一路把他送到外面。
秦叔已经到了,奔驰s500在雨里车漆锃亮,是谢咎他爸换下来送给秦叔的。
雨太大,谢咎上车后身体还是湿了大半,秦叔又是心疼又是着急,一边开车一边叫他找毛巾擦一擦,说他千万不能着凉。
“你说今年这都是个什么事儿!”
年过半百的男人急火攻心,讲话都比平常要大声。
“先是年初你去住院,现在你爸又去了,我看今年挺不顺利,多半是怪正月里没去拜神!从做生意开始就年年都去拜的,今年怎么能不去?老板耳根子软,尽听妇道人家瞎忽悠跑去旅游,现在好了……”
雨势瓢泼,车子的雨刷都快得快看不清。
凌晨街道人少,车子打开应急灯行驶在朦胧雨幕中,很快就驶出三环直奔私立医院。
“谢逍去外地比赛,他妈跟着一起的。”秦叔说,“谢总现在就一个人在医院,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要是醒了能看见你,肯定很高兴。他这个人啊就是嘴硬,嘴上不说,其实心里可记挂你了,肯定盼着你能去看看他呢。”
谢咎手肘靠在车门上,张口问:“怎么晕倒的?”
连个称呼也没有。
“累啊!”秦叔说,“你知道你爸工作忙,年初就积了不少工作要做,真的是心力交瘁。尤其是你住院那会儿,他真的是天天为你——”
“嗯。”谢咎没什么感情地打断,“住院俩月,来过三次。”
秦叔噎了下:“他可是每次都尽量安排了,给你找捐赠源,找专家,就为了你能好好活下去……”
“他怎么知道我是想死还是想活?”
谢咎冷眼,不轻不重地说了句。
“我求他了?”
秦叔念了半晌,这是才从后视镜去看谢咎。
见这少年养了快半年还是形销骨立,眉目之间满是不耐,充满郁郁气息,便打住话头专心开车。
车厢里安静下来。
天空亮过几道闪电。
车窗外,景物正与雨幕一起飞速倒退。
谢咎垂眸,又想起了那个说着什么他即将死于车祸现场的声音。
要是那不是一个梦,是真的,那么他还应该也没有多久好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见那个老东西最后一面。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阎王要人三更死,从不留人到五更。
其实要死谢咎也没什么好遗憾的,就是怕连累了别人,比如老好人秦叔。
正想着,谢咎谢咎的左手手腕一阵奇痒,他拨开衬衣袖子一看,只见手腕内侧平白无故多出了一行刺青,仿佛从皮肉中生长出来的一样,甚至还在变化跳动。
那行刺青打头刻着一朵小小的太阳花,后面写着:
余额:00:22:45。
45、44、33……
秒位数在不断变少,跟个炸-弹倒计时差不多。
谢咎get到这就是他的生命余额。
脑海中一道声音忽然响起:“玩家谢咎,您附近有待参与游戏,游戏地点已标示,请自由选择是否参与。”
突地,时间仿佛静止了。
雨丝、车灯、夜幕,好像电影里的特写慢动作般,一切都变得缓慢无比。
谢咎看到前方的路边停着两辆车,都打着应急灯。
一辆车前引擎盖掀起,车前的男人打着手电筒,正朝停在前方的另一辆车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