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叔是驾龄很老的驾驶员,颇有经验地说:“导航提示前方严重拥堵。这个天气,这个点,怕是出了什么车祸,咱们不去招那个晦气。”
谢咎一怔,车祸?
算一算时间,那是不是本该要他命的车祸?
*
车子终于开进了医院大门,他们匆忙地停了车。
谢咎浑身湿漉漉,有些恍惚地跟在秦叔背后,还在想那个“恶魔游戏”的事。
秦叔只当他心情不佳,在电梯里不停地说着好话,教谢咎一会儿怎样做比较好云云,谢咎没怎么听。
等到了病房外,秦叔却脚步一滞:“她怎么来了……他们不是在外地吗?”
医院里冷气开得足,王清媛披了条贵妇披肩,已经站在外面了:“小咎来了?你身体不好,这么晚了应该好好休息。老秦也是的,怎么就惊动你了。”
她倒是笑得温婉,嗔怪的语气也亲切。
秦叔叫了句“夫人也到了”,就堆着笑去拉谢咎。
谢咎只是冷着一张脸,凭借身高优势,用目光将她从头到尾地打量了一遍,讥讽似的,然后抬腿就往病房走。
背后王清媛脸色变了变,什么也没说。
谢咎走到病房门口,刚朝里看了看做出个开门的动作,就愣了一下,然后调头就走:“我先走了。”
“小咎!”秦叔慌忙叫他,也往病房里看了眼,暗道不好。
谢伯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看样子没什么大碍,病床前还坐着小儿子谢逍。
前者笑眯眯的,后者则在给他喂水喝,一副父慈子孝的画面。
谢咎身高腿长走得快,在电梯口才被秦叔追上:“小咎!我真不知道他们怎么突然就来了!不过既然你来都来了,还是去看看你爸爸……”
“不看了。”谢咎进了电梯,“他没死就行,叫他记得按时打钱。”
电梯门一合上,谢咎的眼圈就红了,连忙仰起头做了几个深呼吸。
这没什么大不了,也是可以预见的事,没死就已经是万幸。他和那老东西分隔两地各自安好最佳,连算命的都这么建议。
两人命里犯冲,在一起就是比较谁死得快。
他和谢伯宽简直就是你我本无缘,全靠你打钱的真实父子缩影。
秦叔又打了几个电话来,谢咎没接。
*
“你说什么,什么‘恶魔游戏’?”
方思淼坐在床头,胖手揉着眼睛,一脸懵逼地看着窝在他懒人沙发里的人。
半小时前,谢咎往他窗户上扔石子,把他弄醒了就顺着窗户外的管道爬上了上来。谢咎以前也这么干,但那时候他身体没毛病,现在方思淼看了就两腿发软。
“呜呜呜谢咎你注意点儿,我妈看见你这样非揍死我不可……”
“出息。”
谢咎满身凉意地翻进窗户,带进来一点雨丝。
要不是怕方思淼他妈大惊小怪地嘘寒问暖,把他当个重症病人一样,他能乐意不走正门?
方思淼梦里都还端着枪在舔包,不知道短短几个小时谢咎已经满城跑了一趟了。
“你去哪儿了?”他一边问,一边找衣服给谢咎穿,“怎么全身都这么湿?”
方思淼快两百斤重,衣服能装两个谢咎。
谢咎也不嫌弃,站在灯底下就麻利地把自己衣服脱了,露出一身泛着水光的白皙皮-肉与胸前的疤痕。他身材没得说,只是消瘦了不少,看着是清瘦挺拔的,就是像风一吹都得跑。
他把方思淼的t恤套身上,眼皮搭着,嘴唇也没什么血色:“谢伯宽更年期不要命昏过去了,老秦接我去医院看他。”
方思淼“啊”了声:“叔叔没事吧?”
谢咎说:“没死,谢逍在那,他笑得挺开心。”
方思淼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谢咎反而睨他一眼:“没事,等有空了我重新买个爸爸。”
方思淼赶紧去给他倒水喝。
谢咎换了衣服喝了热水,慢慢地缓过来了,整个人瘫在方思淼的懒人沙发里,发了会儿呆,然后给方思淼说了“恶魔游戏”的事。
“你还要不要命了?!”方思淼眼睛瞪得老大,“你半夜下车,跑去和连环杀人案的凶手说话?”
“我和秦叔两个人还怕他?”谢咎这会儿挺淡定,“再说我记了他车牌,已经报警了。”
方思淼竟然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冷静下来后推了推眼镜,拿出做推理题的劲儿:“你是说那个‘恶魔游戏’让你做选择,选项a是离开现场,获得3小时余额,选项b是下去和凶手说话,却给你24小时的生命余额……是个人,大胆点的,都会选择b啊!我怎么感觉这游戏是想让你救人?这合理吗?”
谢咎说:“我也想不明白这一点。”
紧接着,方思淼也发出了和谢咎一样的疑惑:“名字取得这么吓人,‘恶魔游戏’,玩儿起来跟rpg似的,好像有点太容易了啊?”
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思考着。
总感到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谢咎心中的疑团更多,比如为什么这个游戏选择他,为什么他会提前梦见凶案,为什么凶案又会和游戏联系起来?
要真是rpg游戏,他在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
方思淼抓住他的手腕看了一阵:“生命余额在哪,我看没有啊?”
谢咎皱眉:“你看不见?”
方思淼纳闷道:“看到时看见了,你的汗毛,静脉,应有尽有,就是没你说的余额。”
方思淼不看见他手腕的刺青。
谢咎把手抽回来,盯着手腕也看了一阵儿,咬了咬唇,道:“没有吗?你再看看,前头一朵花,后面跟着几个数字。”
方思淼:“真的没有。”他观察谢咎脸色,小心翼翼地说,“我说,你才给自己换了个新零件,这又是做梦又是幻听的,再加上今晚看到你后妈,你是不是最近压力有点大,或者气糊涂了……”
谢咎:“你觉得我疯了?”
方思淼只好说:“也不是啦,是不是因为你没休息好啊?”
谢咎沉默了十几秒。
就算他精神分裂了,这些事情都是他的臆想或者巧合,要知道他到底疯没疯也很简单。
“这样,”谢咎说,“我们来做个实验。”
方思淼:“什么实验?”
谢咎又往沙发里缩了缩,抓出缝隙里方思淼塞的臭袜子,没好气扔方思淼脸上。
然后,谢咎打了个呵欠,终于又感觉到了困意,一瞬间把沉重的心思都放下了,没心没肺道:“我们试一试,把这二十多小时的余额消耗完,我到底会不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