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之前太忙碌,而现在太安静。姜瑭经常倚在窗边看向那座满是花树的青山,但唯有今日,他才抱着一种明智世界的终点,还要等着它一起走向尽头的怅然。
很快暮色渐起,云霞漫天。绚烂的晚霞将那漫山的淡色花朵染成了娇妍的红粉色,就像是镜花水月一般,美得如梦似幻。
他看着看着,觉得有些烦闷,便跑回了床边,懒懒地躺了下去。
天渐渐暗了下来。檐廊下高悬的大红灯笼一盏一盏点亮。酒席还未散场,作为主人公傅灵均却不知怎的脱了身,步履稳健地朝着寝殿慢慢走来。
傅星和傅月都还候在殿外,看到傅灵均来了,都笑嘻嘻地行礼:“予安君!”
听到这声,姜瑭腾地一下从床上爬了起来,有些慌乱地整理着自己的衣服和头发。
“辛苦了。”傅灵均停顿了一下,而后轻笑着说,“这么多年,多谢照顾。”
他脸上带着亲近的笑,傅星傅月却觉得这样笑着的予安君有些遥远。
远得好像下一刻就要消失在这个世界一样。
“予安君说这些做什么,这都是我们应当做的!”傅月对着傅星眨了眨眼,“天色不早了,早些歇息呀。”
说罢,拉着傅星的手偷笑着跑开了。
傅灵均在门口站了一会。
今日借着这场盛大的喜宴,他和每一位相熟的人告了别。此刻回到水云台,四下恢复了安静,才觉得恍然隔世。
良久,他推门而入。
数根燃烧的红烛之上跳跃着橙红的火星,光从绣着火凤凰的红绡帐外透了进去,将坐在里面的身影衬得朦朦胧胧。
姜瑭坐在红绡帐里,看着一抹张扬的大红色缓缓走了进来,带着浸透了全身的,辛辣中带着清香的酒味。
他想了好一会儿,还是觉得自己坐在床上更加不妥,穿上鞋快步迎了上去。
“你回来啦。”他站在床前看向傅灵均。
一身华服的矜贵公子银冠玉带,背着浅浅的月色慢慢走了进来,脚步好像有些虚浮。
姜瑭连忙过去扶住傅灵均的胳膊,将人带到了桌案前坐下。
开窗,倒茶,然后用手在他的面前挥了挥,给他散散酒气:“怎么喝,这么多呀?”
傅灵均抬眼,那张略显苍白却又绝艳的脸就那样望了过来。长长的睫羽随意呼吸微微颤动着,一眨不眨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人。
“我听说,今日可热闹啦,你爹爹还,惹了你娘,是不是?”姜瑭一边同他说话,一边捧起了茶杯,凑到傅灵均嘴边。
方才还健步如飞的予安君,此时倒正像是醉了,乖巧地喝了一口凑过来的茶。
“嗯。”傅灵均答,“母亲不许父亲喝酒。”
姜瑭脑补了一下傅月白偷喝酒被傅夫人捉到的场景,忍不住笑出了声。他之前一直以为,傅月白是一位十分严肃的父亲。在来到镜花水月之前,他对傅月白的了解也仅仅只有在乾坤域听八卦之时,那一句短短的“端方君子,美名无数,曾与圣尊齐名”。
谁曾想端方君子也会惧内,并且脑回路时时与常人不同。
他尽责地给傅灵均喂完了一杯茶,顺手擦了擦傅灵均沾上了水渍的唇角后,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起,傅灵均苍白的脸上竟然涌上了一层淡淡的粉意。
像是一只纯白的素净瓶上,开出了一朵牡丹花来。
“说的好像,你就能,喝多了。”姜瑭小声哔哔。
傅灵均眨了眨眼。
“没有喝多。”他说,尾音带着倦意,却好像十分认真的在解释这件事。
姜瑭觉得这样的傅灵均有些可爱,忍不住伸手捧住他因醉意而泛上粉意的脸,故意用逗孩子一般的语气宠溺地说:“嗯嗯,我们阿声,没有喝多。”
这还是姜瑭第一次用“阿声”这个名字去唤他。
平日清醒时,他总不好意思叫傅灵均的名字。今日趁着他醉酒,就忍不住想用这样亲昵的名字呼唤他。
傅灵均浑身带着酒气。他听到阿声二字,眉眼间的醉意好似要漫出来,隐隐透着万般风流。
姜瑭被他这么盯地有些不自在,摸了摸鼻子就往后退了一步,嘟囔着:“天黑了,要关窗……”
可是才退到了一半,那截纤细的手腕就被人握住了。再一拉,他整个人就跌坐在了傅灵均的怀里,被迫仰头看向他。
那双眼睛里闪烁着烛火的影子,还有他。
然后慢慢靠近,带着酒气的吻略有些粗鲁地印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