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不敢上前的千金,看见被自家父亲盛赞的陆少因为钱小姐脸红,纷纷羡慕又嫉妒。
谁能想到陆少这么纯情?不少人都诞生了“我上我也可以”的念头。
纯情陆少本人毫无所觉,满脑子都是——要不要趁机往沈教授衣服里摸一把?
想摸沈教授的腰。
看穿一切的杨珂心里暗道“作孽”,上前扶住陆轻璧:“抱歉,让一让,陆少需要休息。”
……
沈渠在地下车库,电梯可以直升十九层,据说陆轻璧在那里。
他穿着八十块买的不合身的黑色大衣——只有假扮怀孕时需要大几号的衣服,地摊货就足够了。
陆轻璧倒是非常热情地推销自己的外套,被沈教授不留情面地拒绝。
地摊货有些土气,但沈渠穿着宛若民国学识渊博的贵公子,一张脸在黑色大衣的衬托下,在地下车库白得发光。
他竭力压了压小腹,企图把布包按扁,看起来没那么夸张。
一阵轰鸣声突然从车库入口传来,嚣张的跑车漂移而至,上面下来两个跟沈渠差不多大的男生。
沈渠下意识避了避,不想被人发现端倪。
“哪里来的畏畏缩缩乡巴佬?”一个高瘦的男生嗤笑着指着沈渠,“不会是哪个三流传媒的小野模想趁机跻身上流?”
沈渠神色冷冷地瞥他一眼,不说话,绕到车子另一侧,让他们先上电梯。
这一眼似乎激怒了瘦高男生,自己奚落的人没有露出臆想中的自卑难堪,反而一脸淡漠,好像在看小丑表演。他提高声音道:“别用你那脏衣服蹭人家的车!”
刘叔关好车门,冷着脸:“请你嘴巴干净点,向这位先生道歉。”
司机替人家说话,瘦高男自觉没脸,又拉不下脸道歉,“又没说你。”
同伴扯了扯瘦高男的袖子:“行了赵阳,再不上去酒会都结束了,跟一拉皮条的置什么气。”
刘叔骂了一声小兔崽子,要抓住这两人道歉。
沈渠拦住刘叔:“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赵阳骂骂咧咧地离开:“我就是看不惯他那眼神,像不像我们每次找段凯玩,他爸看我们那表情,一个入赘玩意儿天天端着一张批脸,在段家有说话权吗?”
同伴“哦”了一声,笑道:“你这是迁怒啊,确实有点像哈哈哈哈哈,下次再见到那小模特,让他给你笑一个。”
待两人进了电梯,沈渠走向另一个电梯口:“走吧刘叔。”
刘叔默默记住跑车的车牌号,“少爷要是在场,还不得跟他们干起来。”
沈渠想了想,陆轻璧确实有可能,于是道:“别告诉他。”
“这——”刘叔犹豫。
沈渠:“杂事太多,影响他学习。”
理由过于充分,刘叔一时失了声。
不到一分钟,电梯升到十九层,沈渠面上镇定,心里打鼓,可能是刚才在车库遇见对的小插曲,令他潜意识觉得此行会有波折。
踏出电梯时,沈渠有些腿软,他双手插在大衣兜里,假装是手将衣服撑大的。
杨珂等候多时,宛若工具人:“沈教授,陆总在里面,可能有些棘手。”
沈渠声如蚊呐,不好意思道:“你在门口守着。”
按照小说里的剧情,接下来发生什么心照不宣。沈渠伸手抚上门把手,明明不会发生什么,他却窘迫得指尖颤抖。
杨珂不是小说里经验老道的助理,心里肯定觉得他们很变态吧……
“沈教授。”杨珂想起陆轻璧意味声长的那句“我还没追到沈渠”,脑子一抽,“刚才侍者理解失误……”
沈渠脸色一变。
“……下了真药。”
杨珂抬头看天,他不再清白正直了,他蝇营狗苟了,他昧着良心给陆总顶锅助攻了!
什么……沈渠按在门把手的指甲泛白,仿佛开门就会放出一堆妖魔。
妖不妖的不知道,淫|魔可能有一只。
无论如何,先完成番外再说,他总不能放着陆轻璧不管。
沈渠脸颊贴在红木漆门上冷静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拧开把门,迅速关上。
清脆的关门声在走廊回荡,杨珂摸了摸鼻子,无需事先通气,他对小陆总的演技有信心。
屋内一片昏暗,厚重的窗帘掩着,不放一丝光线透进。
“陆轻璧?”沈渠靠在门上,心脏砰砰直跳。
话音刚落,腰间一紧,像被大型犬扑了满身,还到处嗅着。
陆轻璧在“要不要趁机摸一把腰”的思想挣扎中,成功让自己仿佛进入某处狂躁的状态。
他突然想测试沈渠对番外剧情的底线,于是放纵自己贴了上去,手掌到处作乱。
沈渠咬着牙掐着手心,保持头脑清明,对现场进行评估——打120,还是自己开车。
陆轻璧心里则是涌起惊涛骇浪,沈教授没有推开他,不顺水推舟不是男人!
他摸索到后面,单手解开沈渠伪装怀孕的布包,像解了千百次那样熟练。
身体一轻,沈渠陡然回过神,唔,不行……他招架不住。
药性可能很重,陆轻璧发狂了。
他在心里暗骂杨珂到底是怎么给侍者传达的,居然搞出这样的乌龙,顺便迁怒了这家不正经的酒店——连普通侍应生都能随便搞到不正规药物,看着光鲜亮丽,到处藏污纳垢。陆轻璧从前经常来这样的地方应酬,岂不是常在河边走……
脸上露出嗔怪羞恼的神情,沈渠虚软地抓住陆轻璧的手腕,偏过头,喉结却一热。
“陆轻璧,不可以,停手……有病去医院!”
陆轻璧怀疑自己听错了。
“医院”这个神圣肃穆的字眼让沈渠游移不定口吻更加坚定了。
医院肯定比他有办法。
沈渠还是有些怕陆轻璧的,尽管陆轻璧曾举着尺子让他丈量,问题是他现在也不是以前的身体了,才、才十八呢。
“我送你去医院。”沈渠把陆轻璧的手拉出来。
陆轻璧极度震惊,为什么要去医院?医生问起来怎么说?病因是我太爱老婆了?
等等……陆轻璧看着沈渠冷静的脸蛋,委屈道:“去哪个医院,精神病院?”
还是狂犬病?
老婆有时候也很刀子嘴,除了拐着弯骂他,陆轻璧想不到其他理由。
沈渠眨了眨眼,不确定道:“你没问题?”
陆轻璧清醒地与他对视。
电光石火之间,陆轻璧悟了!
现在补救还来得及吗?
“我好热。”陆轻璧倒在沈渠身上,“帮我脱衣服行不行。”
沈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想到他刚才站着不动让陆轻璧攻城略地,那些地方还留有触感,喉头简直要喷出一口血来:“别装了。”
杨珂!陆轻璧!狼狈为奸!
他真是一点都没骂错!
陆轻璧没吃药就这么……,要是真中了药该多可怕。沈渠心里默默决定离陆轻璧更远一点。
“起来!”
陆轻璧站直,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自己错过了什么。
如果他忍一点,沈渠是不是就不会害怕得叫医生了?
该死的杨珂,临时改变剧本为什么不通知他!
“稍等。”
到嘴的豆腐没了,陆轻璧唰地拉开窗帘,松开领带,去洗手间洗脸冷静。
手指往后一捋,额前的湿发向往梳起,大滴的水珠顺着鬓角流下,喉结一滚动,颤落进衣领。
陆轻璧没擦干,怕沈渠跑路,脖子上挂了条毛巾就出去。
烛光晚餐还没吃呢。
陆轻璧拉开椅子,“饿了吧,吃饭。”
沈渠冷眼看着企图蒙混过关的陆轻璧,目光不自觉被他的外表吸引。
看习惯了陆轻璧穿校服,乍一看他穿商务装,还挺人模狗样。
剪裁合适的西裤包裹着一双长腿,每走一步,膝弯的布料聚起又撑平,像是水纹横聚,蕴藏力量,摧打着心理防线。
这才是他更熟悉的陆轻璧才对,此时却不合时宜地被惊艳。
沈渠垂下眼睫,勒令自己不准再看。
陆轻璧倒是从没想过靠一张脸追人,见沈渠愿意坐下来吃饭,目的便已经达到。
从前忙事业,不常回家陪沈渠吃一顿简简单单的晚饭,还是沈渠亲手做的,清醒过来后,陆轻璧觉得亏死了。
他常为小说世界控制人心的能力感到惊讶,他这样一个爱老婆的男人,竟然不回家!
不过,陆轻璧坚决不承认感情也是系统控制的。
系统若真有这样的能力,为何不直接收走他对沈渠的爱呢?
收不走的,包括沈渠对他的。
陆轻璧坚信。
沈渠桌上的手机振动了一下,他接起来,是李燕打来的电话。
李燕:“小渠,最近怎么样,钱够花吗?”
李燕和沈海搬家之后第一次联系沈渠,她指的钱是学校发的奖学金。
“够,妈,您最近怎么样,顺利吗?”
李燕笑了一声:“妈妈在这边搞红木家具,妈给你留一套最贵的,结婚用。”
“您不用给我留,有顾客就出手,手上有现金流最重要。”
“知道了,那你以后可不许说妈妈不疼你。”李燕声音匆忙起来,“对了,你下个月生日,妈妈可能出国了赶不回去,自己煮碗面条,行不?”
“好,谢谢妈妈,您辛苦了。”
陆轻璧隐约听见“生日”字眼,心思一动,想跟沈渠支取二十万零花钱买礼物。
但是,沈渠那么聪明,肯定能想到钱款的用途,然后无情驳回他的请求。
沈渠抬眼:“你想说什么?”
陆轻璧:“没什么。”还是跟石鞍借钱吧。
说干就干,再晚就错过沈渠生日了。
送完沈渠回家,陆轻璧给石鞍发消息:兄弟,借点钱,过几个月还。
下一秒,石鞍就打电话过来了,口气愤怒:“哥,有人盗你号跟我借钱,快找回账号,你微信上那么多钱等下被骗子转没了。”
陆轻璧闭了闭眼,你哥我微信上就50块。
“是我本人。”
“……啊。”石鞍沉默了一下,自动补全故事,“是不是你考得差,阿姨把你断你零花钱了?”
陆轻璧:“对。”
石鞍分外同情:“那你要多少钱?”
“你别转给我。”会被系统察觉扣款。
“等我联系厂家,你帮我付钱。”
石鞍:“我给厂家付钱,你账上不还是没钱,我多转点给你。”
陆轻璧:“不用。”
石鞍嘟囔着兄弟间还计较什么,我哥必须余额大把,眼都不眨给他转账二十万。
陆轻璧看着到账通知,沉默了。
系统几乎立刻弹出任务未完成警告。
陆轻璧叹气,把刚到手的钱转给沈渠,备注【石鞍还的】。
周三晚,临近晚自习下课,陆轻璧特地拿了三道复杂的电磁场压轴题询问沈渠。
拖到了十一点四十,两人才从学校出来。
陆轻璧:“我绕路买个东西。”
沈渠点点头,他有付钱的觉悟。
大概十五分钟后,刘叔将车停在江边。沈渠打了个呵欠,望向窗外的时候愣住了。
陆轻璧下车绕到沈渠那侧,拉开车门,握住沈渠些微僵硬的手,“沈教授,出来看个东西。”
月出东方,江心沉璧。一阵风吹来,江面波光粼粼,倒影灯红酒绿。
天地间忽地一暗。
在这短暂的昏暗中,沈渠闭了闭眼。
再睁眼,江边写字楼徐徐亮起一副流动的画卷。
清澈的蓝,像海浪托底。天空出现一个金色圆圈,是无人机组成的时钟模样,从沈渠站的角度,月亮正好嵌在时钟中心,三根指针慢慢拨动。
秒针划过半圈,从六走向十二。
江面传来不轻不重的钟声,金色时钟一暗,下一秒,变换成巨幅“沈教授,生日快乐”。
四栋写字楼外墙,分别浮现出一个瑰丽的数字,合起来是1012。
“沈教授,祝你生日快乐。”
陆轻璧悄悄牵住沈渠的手,察觉他掌心有些冰凉,握紧了揣到兜里。
“市区禁炮,烟花没申请下来。”陆轻璧等了等,面不改色地压低成本,“你怎么不说话?没花多少钱。真的,那写字楼都是自家的。”
沈渠将嘴唇咬得发白,抬手在脸上摸到了一手的冰凉。
浑身浸入江水般窒息和寒冷,他发抖地抽出被陆轻璧抓住的手,匆匆低下头,沿着江路回家。
在他转身的瞬间,陆轻璧看见了沈渠满脸的泪水。
陆轻璧心脏瞬间揪紧,沈渠怎么看都不像是感动哭了。
沈教授哭得很伤心!
是陆轻璧从未见过的一面。
他急忙抱住沈渠,嘴唇颤了颤:“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沈渠强忍着涩意,尽量完整地说出:“你没有做错,我困了,想回家。”
陆轻璧扶着沈渠的双肩,眼里满是急切和懊悔,他一定是做错什么了,从一开始就错了!
将沈渠前前后后的态度联系起来,陆轻璧眸中浮现痛色:“沈渠,沈渠……”
一声声,宛若海啸摧毁城墙,沈渠捂住了眼睛,泪水却从指缝里涌了出来。
数年的心茧一丝一丝拴得心脏鲜血直流,痛入骨髓,沈渠没哭过,这一刻却崩溃了。
陆轻璧还在不断唤着他的名字。
沈渠胸腔起伏了下,他被全世界绑架在陆轻璧身边,他能不能有一刻,卸下“道德”做个恶人?
“陆轻璧,能不能——”沈渠听见他的声音,带着自己都不曾听过的哭腔。
“能不能有一次,不要在别人的忌日,给我过生日?”
他生日不在今天,也不想在这天。无论他把身份证摆在陆轻璧面前多少次,陆轻璧从来记不住他的生日,只会重复地,在十月十二日,在白月光溺水那天,给他庆祝生日。
他死他生——这就是陆轻璧赋予他的寓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