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治并不是我和他的孩子,等到夏油杰冷静下来,就会开始怀疑这一点。他现在只是被我刺激到了,产生了逆反心理,我越是掩饰什么,他越是相信什么。
但他并不笨。
况且——
我看向窗外。
快到日落时分了。
看样子到达医院时天也不会黑。
吱嘎。
车子猛的一个急刹车。
我失去重心,一头朝两个车前座中间的扶手箱上栽去。
但想象之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反而是眉心传来了温暖的感觉,是夏油杰及时伸手挡住了我的额头,避免了我直接撞上去。
他的另一只手正搂着贤治,防止他从他的腿上滑下去。
“愚蠢的猴子。”
我听见他骂出了那个名字,刚要开启对骂模式,他移开了手。
“你连开车都不会了吗?”
——原来骂的是前排的司机。
对方吓得都快魂飞魄散了。
“对、对不起,夏油大人,请您不要生气!”
“再开成这样,我就不留你了。”语气里满是危险的警告。
“是!”
“还有你,”夏油杰没有看向我,但我确定他是在对我说话,“弱者,就把安全带系上。”
“……”
这是一家规模很小的地下医院。
破破烂烂的,门口牌子上的霓虹灯有一半不亮。
唯一的亮点,是院子里一辆红色重型机车,与整个环境都格格不入。
不需要预约,不需要挂号,因为根本没看到一个病人。
——误入歧途的教主果然不能指望有多靠谱。
夏油杰在前面走着,我和贤治跟在后面。
我小声问道:“贤治,你饿了吗?”
“有点。”贤治说,“还不是很饿,我能忍住,我要当宇宙第一乖孩子!”
不是很饿就很难发挥战斗力。
我得拖延时间了。
“教主大人……”我装出怯懦又犹豫的样子,“我想去一下洗手间,请问在哪里?”
夏油杰停下了脚步,没有回头,他指了指长廊的尽头:“那里。”
“谢谢!”
我怕被他看出我是故意拖延时间,蹬蹬蹬的小跑着冲了过去。
“不要跑太快。”
“噢。”
叫我不要跑太快,大概是嫌我吵。
虽然这个地方很破旧,但洗手间却非常干净。
我的视线落在了仅有的一扇窗户上。
窗帘闭合,落日的余晖从单薄的帘布透进来。
窗外,就是自由——
哗啦。
我拉开窗帘。
“喂,不是吧!”
窗沿上坐着的,不是夏油杰的咒灵猿辅导,还能是什么呢?
万万没想到,他竟然知道在这里安排眼线,防止我逃跑。
“好久不见,猿辅导先生。”我有气无力地说道,“你还真是和你的主人一样令人讨厌。”
从二楼翻窗户逃跑的计划也失败了。
不过我估算了一下时间,贤治也差不多饿了。
贤治在饥饿状态下能发挥怪力,但他有非常坚定的两条原则。
就算是为了我,他也不愿违背自己的原则。
第一条,绝对不说谎。
第二条,别人犯错,才会上手揍。
我该怎么去让他看到夏油杰在犯错呢?
我在洗手间待了很久,没有人来催我,毕竟窗外有咒灵盯着,不用担心我会逃掉。
我磨蹭的洗完脸,走了出去。
推门是一阵笑声。
有大人的,有小孩的。
夏油杰正在和贤治玩举高高的游戏,亲如父子。
“铃,贤治飞起来了!”
贤治的脸上挂着无忧无虑的笑容。
这样的笑容,我很久没从夏油杰脸上看到过了。
“真好啊。”
我感慨了一句,但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感叹什么。
夏油杰见我出来,放下了贤治。
“叔叔,我还要飞!”
“听话,等会儿再飞。”
夏油杰带我去见了医生。
一个屋子里没有任何医疗器械,正在伏案写东西的中年医生。
“夫人没有怀孕。”
他居然一眼就看穿了我的谎言!
都不用做b超之类的吗?
哦,可能是术式或异能。
“但是夫人的身体很差,建议调养。”
夏油杰的目光朝我扫了过来。
我一阵心虚,但我先前声明了自己没有怀孕,因此也很快就理直气壮起来:“我都说了我没有怀孕,是你自己不相信!”
“我——”他动了动嘴唇,正要说什么。
我瞥了贤治一眼。
他在原地转圈,自娱自乐。
时机就是他背过身的一刻——
我又看向夏油杰。
我想起了最后一次见到他还正常的时候。
他在立海校园门口,隔着柏油马路,看着我。
黑色的长发,黑色的衣服,浑身上下被黑色渗透的悲伤。
他努力朝我扬起一个笑容。
绝望的恋人在交错的时光中告别。
我踮起脚尖,在夏油杰惊愕的眼神中,亲吻了他。
他的嘴唇又冰又软——他没来得及闪躲。
“贤治!”
小孩子现在是正面对着我们了。
看到这一幕,他惊呆了。
“小眼睛叔叔欺负我!”我恶人先告状道。
在贤治的认知里,只有结婚的两人才能亲嘴,其他一律都是欺负人的行为。
想打破贤治的第二条原则,就得让他认为夏油杰犯了错。
“贤治,你还记得宫泽家的家训吗?”
“啊。”贤治一步步朝我们走来,“我记得。”
他单手举起了医生铁质的办公桌,毫不犹豫地朝夏油杰身上砸了下去。
“要是牛不听话,就用手边的东西揍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