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抽屉里把裤子找出来,喜滋滋地拿给夏油杰。
“你还记得。”
他接过灯笼裤,将它竖着展开,对着自己的腿比了比,“还是阔腿的穿着舒服。这件先收起来,过年的时候穿。”
他拿出丑虫咒灵,从里面取出了一个放衣服的柜子,丑虫的嘴张得快撕裂了,代入感太强,我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唇角。
柜子里存着很多衣服,我眼尖的发现还有我上次在高专穿的兔子睡衣。
“夏油杰你有收集癖吗?”
毫无疑问,是有的。
否则不会什么弱鸡咒灵他都吃。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女孩子的衣服,看上去不像是菜菜子和美美子的衣服?而且为什么衣服上都有兔子和胡萝卜?”
“给你买的。”他回答的理直气壮,“兔子穿兔子,看到有兔子的,就都买了。”
“我不是猴子吗?”我故意逗他,看他变了脸色,语气才和缓下来,“所以你愿意为了兔子,和猴子和平共处吗?”
“……”
“好吧,你不用回答了。”
还是谈不拢。
有很多问题,夏油杰都选择不回答。
比如后不后悔弑亲,比如坚不坚持理想,比如还会不会杀非术师。
若我不是他的恋人,我一定会狠狠地嘲笑他。
他选择的未来模糊到看不见边,往左往右都是错。
“差不多十年前,你从我家离开以后,我很快也逃走了。”夏油杰把衣柜关上门,又塞回了丑虫咒灵的嘴里,“之后我做过两次关于你的梦。”
“两次?”
我心里不平衡了。
有段时间,我几乎是每天闭上眼睛都会梦到夏油杰杀我。
“两次。”他用很确定的语气说,“我梦到你生了一个孩子,你们平安无事。”
“……”又来了。
谜一样的胎梦,谜一样的男人。
“教里神神叨叨讲解梦的东西也不少,我翻过。据说潜意识里,可能是希望你能顺利逃走吧。”
他的话充满矛盾,行为也是。
想杀我,又希望我平安无事。
一面在非术师与术师的天差地别中保持清醒,一面又在充满羁绊的爱情里沉沦,变得犹豫。
其实,我自己也是矛盾的。
我没等到他为弑亲杀我的事道歉,就又和他在一起了,还享受着山水生活,带着几分认真的态度商量未来孩子的名字。
现在不做噩梦了。只偶尔半夜因为肚子饿醒来,想起他妈妈煮的罗宋汤,挤在他家厨房里摆的海鲜拼盘,会觉得遥远到仿佛是上辈子的事了。
——这样对吗?
——不对。
——该和他在一起吗?
——不该。
我能在一秒钟之内就回答自己的行为是否正确,却可能在一生之内都缺乏纠正它的勇气和果决。
我和夏油杰,其实是一样的。一样的冥顽不灵,令人失望。
“感谢狡猾,让你逃掉了。”他叹息,“哪怕一个也好,别全部死在我的手上啊。”
夜晚是人类情绪最脆弱的时候,不论是说谎的人,还是坦白的人。
我分辨不出这句话的真假,如果这是真话,那就是我第一次看到夏油杰流露出些许类似“后悔”、“遗憾”之类的情绪。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他的假话,只是说了让我高兴罢了。
……
离开伊哈特伯村的这天,我们在新建成的花园里吃了最后一顿午餐。
村民们的秋收结束了,大功臣夏油杰得到了许多肉干和蔬菜作为谢礼。大家知道我们要走,又送了很多珍贵的香料过来。
“这可是我们村子的特产,狗头专用香。”村里的老人笑眯眯地介绍,“平时只给狗头教主一个人用。”
“什么?”夏油杰拿香的手微微颤抖。
我拉了拉他的衣袖,强忍笑意。
云咲曾经向大家介绍过她的教主,教主法名叫狗头,于是这种混合的香料,就被她称为“狗头专用香。”
夏油杰做梦都没有想到,他命名为“熏猴子香”的东西,也被非术师反向命名了。
——云咲真是个小机灵鬼。
村长夫人试图劝我们在村子里登记结婚,接受全村的祝福。我在夏油杰开口之前,抢先说等到过年时我们回来再决定。
……还是觉得不太靠谱。
就先拖着吧。
“好事多磨,明年春天再结也不迟。”我对夏油杰这么解释。
他在载着我们回去的鹤咒灵上打着哈欠警告我:“随便你,但是别指望找下家。”
他已经换上了那件五条袈裟,从种田杰变回了教主杰。
我从放置宝物的盒子里,摸出了那颗象征咒术师的花纹纽扣,然后在他的注视下,把纽扣缝在了他的袈裟袖口上。
“这是一种时尚。很漂亮,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