娑臣的杀意在被我揭穿后,就再不掩饰了。
“既然铃溪小姐已经知道了,那就请你配合吧。”
他的神情有因为情绪外露而逐渐疯狂的扭曲,但目光中仍然充满对夏油杰和他们所谓的理想的虔诚和拥簇。
“基德呢?怪盗基德呢?”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视怪盗基德为毕生劲敌的铃木次郎吉。
锦户舞转过头去,刚才还在咒灵堆里艰难挣扎的怪盗基德,已经不见了。
魔术师的屏障和咒灵也一并消失了。
艺术馆里恢复了原先的秩序和宁静,展会将如期进行。
福泽谕吉收起武士刀,武士之魂也从刀柄处滑落,落进了他的掌心。
“锦小姐,这块宝石——”
锦户舞从福泽谕吉手里接过武士之魂,仔细端详了一番。
这确实是一块无价之宝,在最后关头,挽救了他们所有人的性命。
她将宝石贴在额头上,冰凉的触感为她略微驱赶了刚才在战斗中累积的倦意。
“你们在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中森银三警官追问道。
“我们欣赏了一场魔术,以及,”锦户舞将宝石递到了铃木次郎吉的面前,“武士之魂安全无恙。”
铃木次郎吉接过宝石,“噫”了一声说:“我怎么感觉它好像变亮了。”
“是你的错觉吧。”中森银三说完又想起了正事,“快点去抓基德啊。”
宝石虽然守住了,但基德还是要抓的。
锦户舞却也知道凭他们的力量,是永远也抓不住那名小偷的。
“小兰,园子,失陪一下,我去洗手间,很快回来。”
长廊里,锦户舞双手环胸,朝窗边看了过去。
映入眼帘的,是穿着一身银白外衣、戴着白色礼帽,戴着白手套的怪盗基德。
他很自然又很潇洒地打了个响指,手里顿时多出了一支红色的玫瑰花。
“又见面了,锦户小姐。”
基德从窗户上跳下来,优雅地落地,笑意吟吟地看着她。
“是啊,怪盗先生,我们很有缘。”
怪盗基德的目标原本是武士之魂,但现在那颗宝石已经承认了她这个主人。
锦户舞知道基德不会再打宝石的主意了。
这个充满善意的小偷,在咒灵事件中,发挥了无可替代的作用,甚至一度还想牺牲自己保全他人(?)。
她对他产生了由衷的敬意。
望着朝自己递来红玫瑰,锦户舞轻轻摇了摇头。
小偷先生容貌俊美,举止优雅,风度翩翩,什么都好,就是爱胡乱送花。
不久之前,已经被她捏碎一支了。
基德在她的面前站定,轻声低语:“这不是真的玫瑰花哦。”
面前的少女不穿高跟鞋时,身高是矮于他的。
他微微低眸,看到暖黄的灯光落在她的脸上,在眼帘下留下两道淡淡的阴影,隐约像是两只稍作停歇的蝴蝶。
“是甜甜的巧克力做的,其实,我和小姐一样是个甜党。”
“哦?”
锦户舞发出一声讶异,终于缓缓地抬起了手。
——是一支仿真玫瑰,凑近了才能闻到包裹在锡箔纸下的浓郁香气。
见她欣然接受,捏在指尖欣赏,基德轻声感慨:“果然,只有投其所好,才不会被拒绝啊。”
少女收回在红色花瓣上流连的目光,朝他眨了一下眼睛:“谁告诉你投其所好就不会被拒绝了?”
“啊、锦户小姐——”
并不想被拒绝两次的怪盗先生适时地岔开了话题。
准确的说,是他更想要知道一件事的答案。
一件无论他从狡猾的白毛那里怎么问,得到的回答都是“你猜”的事的答案。
他的直觉可以断定,不是那人态度敷衍,而是根本不想与他分享这个秘密。
多独特啊。
只有六眼才能看清它真正的颜色。
“锦户小姐的眼睛,是什么颜色的宝石呢?”
可是越不让他知道的秘密,他越是耐不住好奇地想要知晓。
锦户舞用手指拨了拨花瓣,锡纸被指甲挠出沙沙的轻柔声响。她的眼神又落回了花瓣上,不再看向怪盗本人。
“绿的,紫的,黄的,白的……”她报出一个又一个的颜色,最后才说道,“你喜欢哪种颜色,就当成什么颜色呗。”
看来是不打算告诉他了。
就算说了,也未必就是真话,而他却不能像鉴定宝石那样鉴定真伪。
真是个棘手又令人好奇的问题。
小偷先生用活络的心思细细琢磨。
“莫非这是锦户小姐和你五条老师两人之间的秘密,不方便与外人讲?”
他刻意加重了话里的关系词。
两人之间。
外人。
锦户舞上一秒还面带笑容地欣赏着巧克力玫瑰,这一秒笑意已经凝滞在了眼中。
基德心里暗爽,他对了。
果然。
她很不待见五条悟。
“告诉你也可以。”她撕下了一片锡箔纸,语气柔和,“做个情报交换?”
有点意思。
“锦户小姐难道想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不想。”
“回答的好干脆,真叫人伤心。”
话虽如此,语气里却听不到任何的失落。
“我对这件事没有兴趣。”锡箔纸全部被撕下,里面果然如怪盗基德所说,是一支玫瑰形状的巧克力。
不知道里面有没有榛果夹心。
“术业有专攻,你身为宝石怪盗,应该有办法打听到宝石的下落吧。”
基德轻声笑了笑。
“小姐是想问与武士之魂一起出现在项链上的,其他三颗宝石吗?”
多智近妖的小偷令人兴致满满。
“你知道它们在哪里吗?”
“我现在不知道。”基德唇角一牵,露出整齐的白牙,“但是我可以帮你找。”
“……谢谢。”锦户舞点了点头,“等你带来宝石的消息时,我会告诉你想要知道的事。”
“那么,如小姐所愿。”
他将两指并拢,贴在嘴唇上,对着她,飞出虚虚一吻。
这个瞬间,无数红色的花瓣从空中纷纷扬扬落下,铺了满满一地。
锦户舞不是惜花之人,踩着玫瑰花瓣往回走,没走两步,倏然停下了脚步。
一瞬间,她的脑海里开始对某些事不由自主地回顾。
她原先的确是想要当一名咒术师。
她的父亲对咒术师存在偏见,自然不会支持她的理想。
实际上,她也不是一直都拥有反抗到底的能力和决心的。
她太小了,很多人因此怜惜她,但这份怜惜并不公平。
连她最尊敬的夏油杰都跟她说:“小舞,想成为咒术师没有错,但是不用跟家里人闹翻,你可以等长大一点再决定。”
但却有那么一个人,一个最开始讨厌她甚至说出“这种麻烦的小鬼头为什么不能塞到垃圾桶”的话的人,对她表达了支持。
“想做什么就做啊,你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只有你自己有资格决定。”
‘五条叔叔,原来你也会说人话啊。’
“臭小鬼,你在骂我!”
对了,他还给她讲过故事。
不同于森鸥外讲的那些甜丝丝的童话,没有浪漫华丽,却有着更引人入胜的剧情。
他讲,白雪公主被恶皇后赶走后,率领七个小矮人打了回去,把皇后打死了,自己当了女王,然后娶了邻国的夏油杰王子。
夏油杰在一旁翻白眼:“悟,别乱讲,我和她有血缘关系。”
她却美滋滋地开始代入,一脸憧憬:“我就是白雪公主!”
讲故事的五条悟嗤之以鼻:“你两条萝卜短腿,还白雪公主,你是那七个小矮人里的第七名~”
她像只土拨鼠一般咆哮,指着他的鼻子咒骂:“那你就是恶皇后!”
她气到差点晕过去,最后五条悟终于无奈地承认:“好吧,你可以努力成为像这样的白雪公主。”
“那你是什么?”她心情好了,又开始关心他的戏份,“白雪公主厨房里的胖厨子怎么样?”
“我不胖。”他摇了摇头,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我就当见证公主故事的人吧。”
那个说要见证公主故事的人,现在就站在长廊的那头,歪着头看她。
五条悟安排的明明白白。
但被安排的人却当场气炸了。
a朝他嚷嚷:“洋葱头,你在开什么玩笑,你当本大爷是专门接送孩子的保姆吗?”
伏黑惠面无表情地说:“我不是孩子。”
锦户舞并不想和a共进晚餐,看到他的脸,再想到他的所作所为,就有些倒胃口。
虽然这个烂人的声音勉强可以划入欣赏范围里,但声音以外的东西还是免了。
“a先生,我觉得你还是回去比较好。”锦户舞想起了太宰治对a的震慑,提醒道,“太宰先生说过,首领交给你的工作非常重要,你私自跑回来,要是让他知道——”
她没有再说下去。
a还没有傻到家,到这里已经听出了她话语里的威胁之意,但是直接跑路又有些丢面子。
“你和太宰那小子相处的不错?”
语气里是连高中生伏黑惠都能感觉到的酸意。
“对,我们相当融洽。太宰先生带我参观了不少好地方,还给我布置了家庭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