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的手顿了顿,改成怒视瞪着大了一个块头但智商没怎么变、还是那个蠢牛的蓝波·波维诺。
对方接触到他的眼神不仅没有瑟缩或者像是一个小□□桶一样砰地爆炸起来,那双宝石一样的眼睛中反而流露出一丝珍贵的珍惜与纵容。
让他这个当兄长的感到浑身不适应。
见狱寺不再冲动,沢田纲吉拍了拍被自己拦下的手臂。
他走上前,要稍微仰起头,才能够与蓝波直视。
十年后的蓝波·波维诺已经长得很高了。
他原本就是意大利人,有着这个民族的血脉。再加上彭格列好食好水地养着,进入青春期以后更是像一颗小树苗一样蹭蹭涨了起来。
大概长得比把他从小抱到大的阿纲还要高的程度。
他使劲眨眨眼,感觉眼眶有些酸涩。
“好吧好吧。”
没等到他的兄长说话——反正他一定是没办法拒绝的——蓝波·波维诺就心甘情愿地缴械投降。
彭格列十代家族今日进行的是并不惯常的感情交流活动,活动的提出者是唯一能够将这群写作守护者、读作自/然/灾/害的家伙们聚集起来的大空。
而聚集的目的……
“哼,我可没有和弱小者群聚的兴趣。”
“嘛嘛,请耐心一会,这次集齐大家,我也只有一件事要说。”
如此微笑着说话的教父先生为自己戴上了一双毛线编织的手套。蹭地一声,温柔又强势的火焰熊熊燃起。
教父先生的笑容愈发和善:“关于本月发放给守护者们的经费又提前清空……的这件事情。”
鸡飞狗跳,人飞蛋打。
在不受教的冷哼声和添油加醋的kufufu之间,也夹杂着类似于“竟然让十代目如此费心一定是我的错”和“哈哈哈哈看起来很有趣”的奇怪声音。
不过是一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未来来客的青年蓝波缩在角落,看着兄长们自由嬉戏的模样,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遥远的人群中,沢田纲吉吹出一口气,拍拍手留下一堆冰雕,正对上青年还未来得及收回的温柔又悲凉的眼神。
他沉默了下,歪了歪头,挥手呼唤幼弟来自己的身边。
“过来,蓝波。”
作弊的超直感和超强的观察力让他从不会掩饰也没想过掩饰的蓝波身上看出了很多东西,但是一时之间,竟然也不知说什么是好。
大概在未来的世界,发生了一切不怎么令人愉快的事情。
他歪着头注视了一会蓝波,在已经成长得十分可靠的青年开始拘谨之时,唔了一声,提出自己的猜测。
“唔,未来的我……”
暖褐色的眼瞳在注视到青年的时候格外地温润,像是暖呼呼的热水,刹那间将顶着一头乱糟糟卷发的青年包裹。
[糟、糟糕。]
他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心底生出无法言喻的情感。
[被“看”破了。]
他的兄长,意大利里世界顶端的王者,彭格列十代目沢田纲吉,是一位极擅观察人心的男子。
这并非是在说他狡猾或是可怕,他不过是被家庭教师调/教出了一些观察力,再加上本身的过分体贴的性格,便轻而易举地合成堪称能够看透人心的教父之名。
脑袋里想的乱七八糟的青年并未发觉,在思索到这些东西——思索到关于兄长的事情的时候,面上有些惊慌的表情上就带上了三分的温柔与怀恋,落入原本正要说些什么的教父先生的眼中。
于是沢田纲吉无奈地笑了起来。
看见成长得比自己还高的幼弟露出像是老爷爷怀恋过往一般的表情,几乎就已经将他的猜测所证实。
但是现在要拆穿他吗?
对待家人一向温和的教父先生看似苦恼地想了想,在对方惴惴不安的神态下,话锋一转。
“不说未来的我了,既然十年后火箭筒好不容易出了问题,蓝波要和我们一起出门逛逛吗?”他反手掏出一张展览票,目光微妙地有些飘忽。
站在他身旁的狱寺看见这张票,也露出一种像是在忍耐又眼神飘忽的神情。
蓝波先生:?
沢田纲吉轻轻咳了一声。
“作为兄长,邀请蓝波先生来我的展览……如何?”
棕发青年的耳畔因为这句话而泛出了一点红。
蓝波·波维诺先生愣愣地点了点头,终于反应过来。
“诶?”
“阿纲的展览?!”
沢田纲吉弯了弯眉眼。
“是的。”他尽量自然道,“因为是‘出道’十周年,所以大家就热情地举办了这个。”他将那张特制的、只对内部人员或者有着至少八年书龄的书粉开放的门票塞进蓝波手中,不着痕迹地垫垫脚,拍了拍对方的脑袋,神情温和、一如蓝波·波维诺记忆中的宠溺地说道。
“既然你来到这里,就来看看吧。”
——既然未来的“他”已经死去,那么大概率的,这孩子已经很久没有和大家相聚过。
但是即使如此,也只在与他对话之后,才流露出这一丝的怀恋与疲惫。
一个人孤军奋战,努力生活,蓝波很努力地在忍耐啊。
于是他凝思,微笑:“好不容易来过去一趟,至少要看看这个世界的太阳啊,蓝波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