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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lass=""下午的时光在吃喝玩闹中过去,一群颜值颇高的年轻人聊聊人生工作谈谈流行追追星,high到兴头上,还会有人拿起话筒,蹦到酒吧的舞台上唱跳一曲。
士郎坐在一边看他们折腾到下午四点,先去柜台结了一波账,又预付了一笔现金,看起来有些人还想在这里挨过第二个饭点,喝到晚上转夜场,那么他倒也不必非得打扰他们的兴致。
时间已进入十一月的下旬,哥谭的天气开始转冷,虽然在故乡的时候他能穿着单衣在大雪天的室外跑来跑去,但这里湿冷的气候堪称魔法攻击。士郎难得老老实实地戴好围巾套上兜帽,拎起保温杯,和熟识的人一一打过招呼,在夕阳开始西下的时候离开了店面。
目视他的背影,维罗妮卡端起面前的“琴蕾”用吸管啜饮了一小口:“一个好人,不是吗?”
他们都知道希洛每隔几天就会去阿卡姆精神病院探望在那里接受治疗的米勒,并给他带去一些高营养价值的食物补充养分,只是没想到今天出门聚会他还会中途退场去做这桩事情。
“不是‘一个不错的人’?”
说话的是坐在她对面名叫克莱尔的女孩,她有一头金棕微卷的秀发和明亮的蓝色眼睛。
维罗妮卡扫了她一眼,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那么告诉我,你们塞给他的电话号码都怎么样了?”
克莱尔的笑容一瞬间垮了下来:“别提了。代班帮忙,yes;看电影,no;送我们回家,yes;上楼喝杯茶,no。就没有人成功约他出去吃饭过吗?”
“噗!”一边灌着雪莉酒的恩里科似乎被呛到了,制造出一阵难以让人忽视的动静。
他拼命地咳嗽着,一副急性哮喘发作的样子。
杰西卡直接被这一幕逗乐了,在一旁咯咯地自顾自抱着肚子笑起来,克莱尔狐疑地将视线投向恩里科:“……你反应那么大干什么,难道你成功了?”
“呃……没有。”恩里科迟疑了一瞬。
维罗妮卡用余光瞟了他一眼:“可怜的恩里科,到现在还学不会撒谎,你的回答听起来就像是在肯定。”
克莱尔夸张地惊叫起来:“什么,维妮,这是真的吗?!原来埃米亚是gay?难怪难怪,原来如此——”
“你们怎么会想到这个方向去的?为什么就不能是普通的同事情谊呢?!”恩里科一边咳嗽一边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单词,完全无法理解火是怎么烧到自己身上的:“他可能、只是、不打算、和女孩子交往!”
“但我也很好奇啊,”杰西卡趴在桌子上歪着头,“说说嘛,你怎么成功的?杰里米也没有成功约到他喝酒。”
秘诀就是米其林三星:“我听说这附近有家水平很高的餐厅,菜单上部分料理的创意挺有意思,我完全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出来的,你能看出做法吗?”
“我不知道,也许就是性别优势。”但恩里科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甚至为了转移炮火,他又尝试把焦点扔向坐在旁边的维罗妮卡:“说起来,你不是第一天也给他塞过纸条吗?”
年长的女性笑了笑:“是啊,但我放弃了。我在他身上看到了一些危险的特质。”
“为什么?”杰西卡不解,“哥谭人不歧视退伍军人或者雇佣兵吧,或者说不是反而正好吗?”
“但我觉得他的作风更像一个超级英雄。你们知道的,藏在人群里的那种。”
恩里科:“超级……”
杰西卡:“……英雄。”
“不要超级英雄。”克莱尔一锤定音。“虽然我感到我的魅力受到了质疑,但是超级英雄不可以。”
“抱歉抱歉……请容许我打断一下,女士们。超级英雄做错什么了吗?明明成百上千的人想成为他们的女朋友或男朋友。就因为成为超级英雄的关系户经常会倒霉?”
“别拿那些只是追求刺激和猎奇的人举例——因为他们是现役,你不明白?”克莱尔加重了音调,“退伍军人和雇佣兵会为了回归日常生活金盆洗手,但超级英雄不会,我甚至怀疑他们是否还有正常的生活。”
“他们当然有,连我们的蝙蝠都不是全职的。做钢铁侠影响托尼·斯塔克继续当新闻头条了吗?”
“哦,得了吧,斯塔克的新闻头条早就被他四处拯救世界的光辉事迹占领了。而当你的女朋友在约会的时候突然说要去补个妆然后把你扔在原地空等五个小时,或者在啪啪啪的时候要你中途把你的老二拿出来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恩里科差点又把一口酒喷出来,但总觉得自己如果吐槽“你为什么这么感同身受啊”就输了。
他艰难地把塞满腮帮子,差点冲进鼻腔里的液体重新咽下去,决定谈话结束前再也不喝一滴饮料,对面的杰西卡用她那一如既往天真的语调问道:“但埃米亚不是超级英雄呀?他每天都好好地站在那里呢。”
“也许他下班之后会套上制服飞檐走壁也说不定,”维罗妮卡懒洋洋地卷了一下鬓边的金发,“很显然他不属于我们的生活。一个过于正直的人如果没有被毁灭,在这个世界上他迟早就会站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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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经由考文垂区前往哥谭西北郊外的阿卡姆精神病院的话,从地图上来看这条路是最短的捷径,可以绕过水库和植物园。
虽然士郎不是第一次拜访阿卡姆,但这条路他也是第一次走。
哥谭人民的主要出行方式还是私家汽车和公共交通,因而虽然正值下班高峰,这片城区由于逼仄破旧、不利于行的缘故,仍然称得上人烟稀少。
傍晚时分,路灯还未亮起,天空却已呈现出鲜艳的橘红色,夕阳的余晖又被厚厚的云层遮挡,收去了太阳留给哥谭的最后一半光明。
狭长的小巷两侧是拔地而起的两排高楼。它们像是房地产商卷款携逃后又被重型铲车光顾了不止一次的烂尾产物,下方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上端却紧紧贴在一起,生死仇敌般互相争夺着彼此的采光。两座险峻的悬崖陡壁中间,只留下一条宽度仅供自行车出行的峡谷。
黑洞洞的小巷宛如一条通向地狱的单行道,自两边高层蒙着厚厚一层灰尘的窗口凸出的脚手架的长杆和杂物,将仅剩的一小条天空分隔成支离破碎的块状拼图。只有在狭长的街巷的出口和入口的两端,凝固着一片看似光明的黄昏。
士郎右手提着保温杯,看了一眼左手手机上的导航地图,没有停顿地踏了进去。
脚下的砂土和碎石被鞋子碾得吱呀作响,横贯于地的钢筋和破损的水泥块满地散落。即使还是傍晚,这里的光线已很昏暗,夜不归宿的醉汉时常在此摔得头破血流。
然而士郎依旧像踩着平地一样轻巧地踏过了这些障碍物。他神情专注地看着斜前的脚下,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是全神贯注地在想该怎样走好眼前的路,从外表看来又仿佛他的灵魂正在别他遥远的地方,思考着远方的某一件事。
除了建材的残渣,空置的大楼间隙还有其他种类的垃圾,只要细心就能找到半掩埋在砂土中的烟头和彩色塑料包装纸。这并不令人意外,在哥谭这样繁华而贫富差距巨大的城市,就算是这样偏僻的角落,也不可能真的荒无人烟。
掺杂着浮尘的空气中倒没什么生活垃圾的腐臭,只有四处堆积的建材散发着类似于油漆的化学气味。
滴答。
哒。
一滴深褐色的液体不知从哪里滴下,溅落在地面,晕湿了一小块砂土。
猛地从思绪中挣脱出来,士郎刹住脚步,下一滴正好擦着他的刘海落下,溅到了他的鞋边。
他慢慢地侧过身,抬起视线,只见一具人形的物体正被倒吊着从半空中缓缓放下。
它正对着巷口的夕阳,反射着金光的脸上白茫茫一片,只有血迹仍然殷红刺眼。凝固着惊恐的表情扭曲而惊悚,仿佛逢魔时分漏出人间觅食的鬼怪。
“砰!”
一发枪声划破了这片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士郎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任由子弹射在他的脚边。
“如果我是你,我会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转头就跑。”
一个声音从上方的高处传来。
过了片刻,似乎察觉了闯入者毫无离开的意图,一个人影从上方某层的窗台上跳了下来。
“嘿,伙计,胆大有时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在哥谭。黑帮办事,请你绕道——”
听到那个声音的时候,士郎已经觉得它有一股似曾相识的耳熟感,而当对方翻出窗户,从挂着大楼侧面裸露的铁质栏杆一层层翻身跃下,士郎优异的视力已经看清了他脑袋上红色的头罩。
杰森贴着士郎的脸重重落到地上,有意无意地扬起了一捧尘土。
在士郎侧身避过的同时,他也终于看清了对方兜帽下的长相。
“哇噢……是你。”
他最后两个单词发得很轻。
士郎侧着身,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杰森当然认得那张脸——新雪般白色的,色调均匀不像是人工染色的头发,以及稀有的琥珀色的瞳孔。
他事后曾经查遍了附近的监控,调阅了哥谭的出入境和新近移民档案,遗憾又意料之中地发现一无所获。
“半月不见如隔三秋。我不认为你会默默无闻,但我确实很少听见你的名字。”杰森的目光落在士郎比上次更加日常的打扮,右手拎着的保温瓶和左手上仍然开着gps地图的手机,身上的休闲卫衣、普通跑鞋和斜挎包,原本准备的话到嘴边转了一圈换成了寒暄:“……抱歉,我没想到这时候会有人经过这里。作为赔礼,你要去哪里,需要我给你指路吗?”
然而对方对他的试探无动于衷,没有表现出任何攀谈,解释,或者叙旧的意图。
兜帽下的白发青年转着琥珀玻璃弹珠般无机质的眼睛,像机械一样移动的视线落到了悬挂的尸体上,藏于围巾下的下半张脸看不清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