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
清脆悦耳的歌声自路边商店半掩的玻璃门中漏出,传递到路过的每个行人的耳朵里。
前天夜里很应景地下起了雪,冬日的哥谭白天也没有很多阳光,厚实的云层遮蔽了一切,到现在房顶和路沿还残留着未融化的积雪。
北半球圣诞节的主色调还缺红和绿,墨绿和鲜红的缎带缠绕在路灯着天花上垂下的的吊灯,圣诞树上挂满了铃铛、袜子和彩灯,檞寄生的花环扎在门檐上。
商店街的橱窗里映出骑着自行车飞快驶过的报童,清脆的按铃声恰好踏在圣诞背景乐的鼓点上。
急着上班的行人裹紧大衣叉着口袋地从街上匆匆走过,但缓缓步行的成对情侣和在父母中间拉着手攥住气球的孩子明显多了起来。
这座底色灰黑,用鎏金的笔书写文字的城市也终于染上了一点其他的色彩。
士郎穿着衬衣,坐在清晨的咖啡馆里啜饮着咖啡,手边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今日的报纸。
相比较同时代的其他城市——灯火辉煌的纽约,繁荣光明的大都会,哥谭作为荣耀的犯罪之都、纸醉金迷的黑暗世界之首,现代化的城市感却没有那么浓重。同一时代的网络明明已经很发达,纸媒和电视广播却仍然是这个城市大多数人获取信息的渠道,只有二十出头一点的年轻学生更热衷于上网冲浪。
哥谭有位列世界上最先进行列的实验室和科技公司,高端技术和黑科技却仍然掌握在少数人的手中。黑市上流转的高价武器和集团保卫措施越发先进,城市的监控系统越加完善,但人们仍然打着电话叫外卖,快递价格居高不下,快餐店和深夜食堂点餐全部靠吼,天知道掌握着研发部门和实验室的人把那些技术用在了哪里。
主街道之外,暗巷和下水道的监控死角仍然多得数不胜数,街上的监控有三成不在运作,富人区和穷人区的环境条件和公共设施判若云泥,部分废弃建筑的年龄已逾百年,仍然矗立在原地占据着城市用地。夜晚在东区和北区昏暗的路灯下行走,甚至让人有种重回煤气灯时代的错觉。
“久等了。”
恩里科一屁股在士郎的对面坐下,舒了口气。他飞快地抓起桌上的菜单扫了一眼,叫来这个点店里唯一上班的服务生点了单,然后飞速地解下了围巾和外套。店里的空调还是很给力的。
“现在约你出来还真麻烦,你可真是个大忙人。”
士郎放下报纸,也点了一份早餐。
“最近确实有点忙,到明年应该就好了。”他认真地回答。
士郎现在的工作时间是下午三点到凌晨三点——这个时候连蝙蝠侠都准备夜巡收工了——有时是上午九点到晚上九点,根据需求换班机动。剩余的时间主要用来训练和处理火钳帮胸无大志的小混混们,通过知识和暴力让他们从身心脱离社会底层的渣滓层次。至于体格锻炼和人际交往也是不可或缺的日常功课。
赴约之前士郎在沙发上小憩了大约一小时,从城市南部赶来花去的交通时间正好,还留有一点提前量。
“但愿如此。”恩里科本来也就是随口说说,并不是真的在抱怨。“维罗妮卡还想着有机会找你一起聚餐呢——你不喜欢派对真令人遗憾——你知道的,她现在也很忙,还交了一个男朋友。”
“恭喜,”士郎小啜了一口咖啡,“你现在怎么样?”
“我?我也辞职了,在一家酒吧当dj。
“呃……谢谢。”服务生端上来一份煎蛋火腿吐司,恩里科转头接过。
“不错的选择。”对恩里科没有继续干下去向晋升的方向努力,士郎也没有感到遗憾,毕竟在霍克老板手下干活虽然薪水远高于行业平均水平,但基本的生命安全就难以保障啦。“但我一直不知道你擅长这个。”
“我会的可不止这些,我还会跳拉丁和探戈,钢管舞也很擅长——你信不信我还会斗牛?”
士郎抬头瞥了一眼恩里科那也就比t台模特结实一点点的身板:“……至少这个我不信。”
“好吧……”恩里科泄气道,“你说钻石区人气最高的酒吧里会有机会遇到富婆包养我吗。”
从概率上来说……不太行。既然在同上流社会的工作接触中没能遇到,那在酒吧夜店就更难了,不过这也说不准。
对恩里科不知道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志向没有作出任何评价,士郎安慰他说:“至少你的脸还挺英俊的。”
“我当然知道我的脸还行,”拉美裔青年咸鱼一般地瘫在沙发上,“但是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呢?我的穿着吗?我的发型吗?兄弟,我觉得我至少比你强一点吧。”
“呃……也许是审美问题?我听说美国人一般比较喜欢……肌肉。”确切地来说,是对肌肉有一种病态的追捧。纤细苍白的男性并不会惹来同性或异性的怜爱,只会被当作nerd鄙夷和排挤罢了。除非你年少精致又柔软——恭喜你,你有合理的理由怀疑你的对象有恋/童癖的倾向。另一方面的原因是肤色,在白人至上的社会,拉美裔普遍处于金字塔的底层,鄙视链的下游,直到近些年多了一些难兄难弟才好一些,不过哥谭这种地方总有一些东西滞后于时代。
“想也别想,我讨厌健身——我不相信,真就没人喜欢我这种类型?”
“也许有一些亚洲女孩会喜欢?”
“真的?”
“真的。”
得到了心理安慰之后恩里科看起来振作了许多,开始有兴致八卦。
“你的新上司如何?”他眨眨眼睛,试图暗示一些黑道秘闻。
“给钱很大方。”
恩里科发出羡慕的赞叹。
“很会差遣人。”
恩里科露出“全世界老板都一样的”眼神。
“除了有时候过于幼稚其他还行。”
“等、等,”恩里科抬手制止了他,“你确定你是在说那个红头罩?”最后两个单词他发音发得很轻,几乎只有口型。
“我是在说那位杰森托德少爷。”
士郎把自己的那份沙拉拌了一拌。
“那你有没有见过那位……?”
“见过。”士郎诚实地回答。
恩里科压低了声音:“他和冰山俱乐部到底是什么关系?”
“收保护费的。”
士郎轻描淡写地回答。
“原来如此。”恩里科似懂非懂地点头。
他在本国没有见过真正的黑手党,虽然经常接触哥谭的黑帮,但对其运营和组织模式的理解比一般哥谭的中产阶级好不了多少。
“所以你的圣诞夜就要和那位杰森少爷待在一起了?”
“不,今天冰山场停业,所有人都放假,也包括我。”
恩里科恍然大悟:“对啊,韦恩家的少爷肯定要回韦恩庄园和家人一起过圣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