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觉得这酷毙了?”
“——它是不是很令你惊喜?”
“——那么有没有想念我呢,诸君?我忠实的观众和读者们?”
长夜凌风,狂乱的暴雨像挥舞的刀片刮在人的脸上。
洒向大地的月光更像涂满地面的脑浆而非白雪。
身穿紫色西装,脸上涂满马戏团油彩的喜剧之王深深弯下了腰。
他站在电线杆上,却好似站在拥有十万人观众的大舞台上。香烟的头芯,打火机的火苗,油罐爆炸的热光,都是一双双注视他的眼睛。
“……小丑。”
长而重的披风服帖于后背,蝙蝠侠拢着身体,自喉咙深处发出低吼。
这个名字浸透了他无数的血与恨。
每一分、每一秒,他都恨不得将他关起来用尽世界上最残酷的刑罚,让他在无尽的哀嚎和痛苦中死去。然而每一年、每一日,他都为自己在床上顺利醒来,没有失控将他剁成肉泥而庆幸不已。
“是的,是的,是的!就是这种感觉,我亲爱的小蝙蝠!”尖下巴的这个世界上最残酷恶的疯子舔了舔猩红的嘴唇,露出兴奋的狂笑:“就这样叫我的名字,亲爱的,把它挂在你的舌尖,刺穿在你的心上,辗转反侧,永远不忘~”
“令人恶心。”第三个人的声音响起。他浑厚嘹亮的嗓音刺穿了凄风苦雨的黑夜:“你们两个都是。”
他身上制服的外侧挂着一件防弹装甲,上面画着一个巨大的苍白骷髅。这名中年白人男性没有佩戴面具,但身上显眼处都挂满了武器和□□。
蝙蝠侠苍白护目镜下的目光移向他:“这里不是你的城市,滚回纽约或者洛杉矶。不要考验我的耐心,卡斯特,你再来哥谭一次,我就会把你送进黑门监狱。或者你觉得阿卡姆是不是更适合你的精神状态?”
哥谭的黑夜骑士今晚有些急躁,为了调查途中发生的意外,贸然闯入打乱他计划的两名破坏者。
代号惩罚者的义警发出冷笑。
“你和那个笑嘻嘻的白痴还真是相配。在那精神病院留一个位置给你自己吧。”
他双手一抖,同时握住两把手/枪,分别指向了小丑和蝙蝠侠。
“打起来!打起来!打起来!”小丑兴奋得手舞足蹈。
“闭嘴!”两个人同时对他喝斥道。
不同的是蝙蝠侠扑向了惩罚者,而惩罚者的枪口冒出了一串火星,小丑像个马戏团里真正的小丑一样身体一缩在电线杆上晃了一圈,以一个倒挂金钩的姿势吊在上面。
“救命啊!杀人了!”
“这是你第二次在我面前袒护这个神经病了!”惩罚者怒吼。
“做好你要做的事,然后离开——哥谭有自己运行的规则!”
“哦——那你以为这是什么年代了?我们像狮子或狗一样撒泡尿来圈地盘?只有你喜欢待在这块狗屎一样的地方,以为所有人都想插手你的城市,可惜我对这里毫无兴趣!”
惩罚者一个滑铲击向蝙蝠侠下盘,而蝙蝠侠披风一抖,向上跃起。趁此机会惩罚者奔向小丑,而后者只是不慌不忙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扑克枪,射向自己的敌人。
“砰砰砰砰砰!”
扑克发生爆炸,而小丑趁着烟尘继续逃窜。
随着逃跑途中他的一挥手,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大群带着纸面具,面上画着诡异鲜红笑脸的人,不知道是中了笑气还是遭到洗脑,他们像不会流血不知疲倦的傀儡一样围住了蝙蝠侠和惩罚者。
蝙蝠侠试图将这些人击晕,但尽管他招招狠手,小丑的拥趸们都像似乎失去了小脑和脑干对身体的控制一样,即使四肢骨折了也能像僵尸般爬起来。
而惩罚者几乎招招都是杀手,他的周围很快清空了一片区域,最后渐渐演变为蝙蝠侠阻止他大开杀戒。
“他们是普通人!”
“当他们犯下罪行的那一刻就不是了!睁开眼睛看看,这里还有活人吗!”
躲在远处的小丑拼命拍着手,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圣人一般的黑夜骑士!和自我满足的判罪者!真是一出好戏呀,我应该早点叫一些观众,让他们为你们投票,赢得比赛的人可以在下一期漫画的版面上占头条,就比如——你那只被拔掉了翅膀的小鸟儿?”
“——不要提他的名字。你不配提他的名字。”蝙蝠侠周身的气压骤然低了下来。
“那么你现在身边的那只小鸟儿怎么样?他可比之前那只漂亮多了,也讨你喜欢得多,不是吗?知书达理,富有教养,比之前那个不识好歹的野蛮小子强多了,我都迫不及待就要剪下他的尾巴收藏了!”
“…………”
蝙蝠侠从他的话语中嗅到了危险。
小丑从不开玩笑的,也没人敢把他的话当作玩笑。
此时此刻他忽然无比庆幸赶跑了提姆,没有让他留在身边陪自己出来夜巡。
“——小丑,谁把你放出来的。”
“噢,我聪明的小蝙蝠,用你举世无双的脑瓜猜一猜?哈哈哈哈哈哈哈,答案是今夜吃的南瓜馅饼!”
“他得到了我的敌人‘拼图’,帮他整了容,据说要辅佐他在这座城市的黑道世界大展身手。”惩罚者低沉地说。
“说得正对!可不是吗?黑面具那个笨蛋把我们的世界弄得一团糟,我们合计了一下,总得有人出来收拾他的烂摊子!”
“这就是你今晚追着小丑不放的原因,卡斯特?”理也没理自娱自乐的小丑,蝙蝠侠回头望着身边的异乡来者。
“不,”惩罚者用奇妙的神情与他对视,“我发誓过要将拼图斩杀——但今晚我发现了更值得清除的对象。我不敢相信你竟然容忍这个垃圾在这个世界上呼吸空气了十几年。这里的所有糟心事只要除掉了这个家伙就结束了。就像这样——”
惩罚者越过越来越稀疏的人群,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动作向小丑投出一只手/雷。
这一次蝙蝠侠没有阻拦。
果不其然,爆炸的火光过后露出了丢掉用来挡在身前的尸体碎块,浑身鲜血的小丑。他咯咯地开心笑着,扛起了一只火箭筒,长长的尾焰将身后的一名手下烤焦:“今天玩得愉快诸位,下回见!还有更盛大的戏剧等着我去参与!”
曾是海军陆战队的上尉,身体素质堪比高级特工的惩罚者就地一滚,然而还是躲闪不及,就见到蝙蝠侠挡在他身前为他支起了半边披风。
“轰——”
震耳欲聋的响声和冲击波后,惩罚者推开蝙蝠侠站了起来。只见后者身体晃了晃吐出一口血,他的似乎内脏受到了冲击,身后的披风也支离破碎。
“不要指望我记下这个人情。”惩罚者说着动了动腿。它感觉上骨折了,如果不是蝙蝠侠的高科技伪装披风挡了一波,它现在都不会连在他身上了。
但若非蝙蝠侠几次三番的阻拦,他早就已经杀死了小丑——这个家伙确实也是个格斗大师兼武器专家,却也没有到胜过十级特工的程度,惩罚者可以轻而易举地捏死他,就像蝙蝠侠本来也可以。
而如果他早就能捏死他,这一地的小丑手下大概也不会丢掉他们可悲的性命,能够有机会在疗养院度此残生。
蝙蝠侠收回披风,什么也没说。
他本来也不会指望每个他救过的人都感激他,更何况他和惩罚者的思维模式差异如此之大,几乎到了不可能互相理解的地步。
“你知道我们这里是怎么处理你这样的人吗?”他压低了嗓子问。
“打断三根肋骨,丢进监狱,没有死刑。我在重型监狱里想杀多少恶棍就杀多少恶棍,依旧没有死刑,然后他们越狱的时候我还能捎上一趟顺风车——gcpd可比nypd友善多了,至少他们还敢对着我开枪呢,”惩罚者的眼睛里不含一丝笑意,“相信我,我比你更熟悉美国的这一套,无论是政府还是黑手/党。它拿恶棍没有办法,同样也拿我没有办法。”
他是一名前海军陆战队上尉,获得过十几枚勋章。然而他曾经拥有过和睦美满一家四口,妻子和儿女却在公园野餐时因为目睹黑手/党的私刑而遭遇枪击。他的亲人全部遇难,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可这些黑手/党事后仍然用各种方法逃脱了法律制裁,被无罪释放。自此以后他就知道,这个国家的法律只是为了制定法律的人而服务的。它不为正义、不为道德,不为了他这样曾为国家作出重大贡献的“下等人”,只是为了金钱、权力和资本。
“你对这座城市一无所知。”
然而对于惩罚者的话,蝙蝠侠毫无动容,似乎这样的问题他已经思考过千百遍。这也是他没有真的对惩罚者动手的原因。
“哥谭的恶是根除不尽的。而蝙蝠侠是一面旗帜,一旦它倒塌,接下来是坠毁的骨牌效应。”
惩罚者——弗兰克≈ap;8226卡斯特目光毫无温度地望着他。
“那么可悲的希绪弗斯,就继续推你的石头吧,祝愿你也会觉得那是幸福的。”
他蹒跚着迈步转身,要去继续追逐他的敌人拼图,蝙蝠侠在他身后站住。
“无论你怎么不赞同我的做法,你也走向了极端,卡斯特。任何有罪者你都无差别地杀死,用杀戮代替法律的威慑力,让它变成一席废纸。多少人不赞同你的做法?美国队长、夜魔侠、蜘蛛侠……”你始终是孤身一人就证明了一切。
但惩罚者很显然读出了蝙蝠侠的言下之意:“信不信由你。这个世界有它的自净系统,如果我已经不适合这个时代,那么它就会放弃我。城市会选择它自己真正想要的英雄,我就是其中之一。哥谭的骑士,这座城市孕育了你,孕育了小丑这样的黑暗,它也迟早会孕育出我这样的人。我会等待着我的继承者,永远。”
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听到了那个声音。”
蝙蝠侠垂下头,盯着地面的水洼。
明知毫无关系,明知弗兰克≈ap;8226卡斯特对事实一无所知,惩罚者的话却只让他想起了一个人。
……杰森?
……
士郎在陪着瑞贝卡≈ap;8226斯坦顿太太的大儿子做功课。
斯坦顿太太是住在士郎家楼上6楼的邻居,士郎刚搬来时曾经帮她提过东西。一开始这位女士有些排斥士郎,但当后者向前者送了几次自己做的点心后,斯坦顿太太也开始回请他去她家吃饭了,两家的关系渐渐好了起来。虽然士郎最近已经很少回公寓住,但还是会在周末准时履约陪一会儿她的儿子。
斯坦顿太太的前夫是一名警察,在一次执行任务途中不幸因公殉职,留下一个孩子,但不是现在坐在士郎身边的这个,而是较小的那个。
斯坦顿太太的大儿子是斯坦顿先生警校里同学的养子,在他自杀后过继到他的膝下,又在斯坦顿先生去世后由斯坦顿太太独自抚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