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士郎最后也没有真的把迪克丢出去。盯着夜翼离开的背影,他还刀入鞘,叫来服务生打扫地上的玻璃残片,转身推着杰森的轮椅离开这个已经渐渐成为众人视线焦点的地方。
刚走到无人的地方,杰森就拽着士郎的手回头,好像稍不留神他就会大变活人似的,神情似惊似喜:“你真的不会让我失望一次,honey?”
感受到掌心下涌动的不安,联想起他身上缠绕的那些家庭纠葛,士郎把手环在杰森的脖子上,低头拥住他的脑袋安慰:“你可以在任何你需要的时间和地点召唤我,我一直都会在那里。”
杰森的手揪得更紧了。
士郎只好苦笑:“如果你不想见到他们,我就在门口挂块牌子‘此地禁止韦恩入内’怎么样?”
“…………”
不怎么样,但可以考虑。
杰森勉强笑了笑,却无法抑制内心涌起的复杂感情。
他记得saber说过他是一个魔术师,虽然他从来没见过他像黑暗正义联盟那些魔法师或血脉巫师一样变戏法,但他有能力开个传送门或者瞬间移动也不是……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吧?
这个推测本该合情合理,可杰森却在这时候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墨菲定律”:只要事情有变坏的可能,它就一定会变坏。鉴于他的人生经历如此狗屎,这几乎已经板上钉钉。
“希洛,”他字斟句酌地说,其中听上去有某种希冀,“你说……你可能有一个双胞胎兄弟吗?”
毕竟dna分析的结果显示两人dna一致,但同卵双胞胎也能造成类似的情况。除非双胞胎中的一人发生了基因突变,否则想要将他们区分开来需要精度更高的检查。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士郎陷入了可疑的沉默。
过了一会儿他才道:“我是孤儿,七岁以前的事情全都不记得了。或许也存在这种可能性吧,虽然我觉得不太现实。”
杰森放开他的手,不说话了。
他缓缓地转过脸,像个嘎吱嘎吱运行的机器人一样木然地自己推着轮椅往前走。
saber是怎么说的来着?“我也是被我父亲收养的。”
很好,这都能对上,杰森·托德似乎又一次中了头彩。既然他能死了四年再从棺材里爬出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不可能发生的呢?
他喜欢他,他也喜欢他;他爱他,他也爱他……
“哼哼,哼哼,哼哼哼哼——”
杰森发出了神秘的笑声。
“你捂着脸在做什么?”士郎疑惑地问。
“啊?咳咳咳,我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绝对不会随便发笑。我只是刚刚发现我实现了每个男人的终极梦想……”
“?我不是在说你,我是指那边的福特小姐,你为什么要捂着脸?”
杰森放下手,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他们的财务小姐正蹲在前面的拐角处抱着自己瑟瑟发抖,靠在墙角竭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她的怀里还卡着一只橘猫,这只可怜的扁猫躺在紧张的饲主怀里几乎被挤成一根软面条。
“我、我在找我的猫……就是我怀里这只!我一直在喂养它,没想把它放进来的,谁知道今天一不留神就……”
冰山俱乐部这种地方当然是不允许出现流浪猫的,但偶尔也会有一些小动物在建筑物外围徘徊。
士郎仔细地看了看那只猫的毛色:“如果是这只猫的话,我记得保卫处的格兰迪先生也在喂养……”
在场的所有人齐齐陷入了沉默。
福特小姐几乎哭了出来:“是……是吗……我还以为我是它唯一的饲主呢!就为了这只花心的坏猫,我……”
她“哇”地一声真的哭了出来。
杰森慢慢推着轮椅走了过去。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条手帕为福特小姐擦了擦她脸上把妆哭花的眼泪,后者盯着他的手指一动不动,似乎完全不敢闪避的模样。
“大多数流浪猫都不会只有一个饲主。因为它不知道你的好心只是一时起意,还是打算一直坚持下去……”杰森缓缓地说,“猫喜欢独立行动,一旦养成了对固定来源的食物的依赖,如果有一天你突然中断投喂,它不就落到连流浪狗都不如的地步了吗。”
财务小姐渐渐收住了哭声,当她低头一看,一把不知何时出现的外壳锃亮的格洛/克手/枪正静静躺在杰森的膝盖上。
“你听见我们刚刚的对话了,对吗?”杰森柔声问。
福特抬头,只见站在杰森·托德身后的埃米亚先生正面无表情地低头看着他们两个。
她抻着脖子点点头,又慌忙摇头,刚刚收住的眼泪从眼眶里摇摇欲坠:“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没听到……我、我不会把你能说话的事说出去的……”
“我们当然什么都没说,我能说话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杰森叹息道。“不过一桩机密的泄露就会留下蛛丝马迹,引起更多秘密的泄露,你说对不对?”
这个刚踏入社会没多久的姑娘看着希洛·埃米亚的眼中也露出怜悯的神色,内心的最后一线希望也终于破灭。眼睁睁地看着杰森拾起枪,对准她的额头,福特小姐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她留恋不已的世界,闭上了眼睛,心中最后的走马灯闪过的竟然是无数篇她还没等到下文的连载:真希望我死了以后还能看到结尾……
“砰!”
直到枪声过去五秒之后,下巴上穿来毛茸茸的触感,财务小姐才意识到自己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