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术师双手插着风衣的口袋,在冰山俱乐部外停下脚步。

“我就送你到这里了。”目光的焦点落在远处星光璀璨的城市，士郎深深吸入一口海风的气息。

四月中旬的夜晚已经显著开始回暖，只有漆黑的哥谭湾海水仍然执着地停留在上一个季节的严寒刺骨中。

杰森抱着机车头盔,略有踌躇地掂量两下，忽而微笑：“不进来坐坐吗？”

士郎的视线转了回来,盯着他：“过去你可从未邀请我来过这里。”

“凡事都有第一次。”

“……不。”漫长的沉默过后，对方并不意外地表示了拒绝。

“那是‘他’的地盘。他可就只有这些了,要我把这些也抢走,你愿意吗？”

他说得就像一个真的留有分寸，又势在必得、暗含讥诮的情人似的。杰森胸口一窒，不由自主捏紧了手里的头盔：“但你真的不想见他一面吗？”

魔术师的眼神带上了了然：“自始至终,不是你不想我见到他的吗？”

杰森正要断然否认“我没有”,士郎又说道：“第三次见面的时候,我就知道在你心里还喜欢其他人。既然无论如何我都成不了第一位,那我想我喜欢你就行了。”

他稍稍展颜。

“你也说过喜欢你可算不上是什么新鲜的事。那就让红头罩的归我，杰森·托德的归他,怎么样？”

……输了。

彻底输了。

杰森觉得自己的膝盖上中了一箭，在段位上一败涂地。

“但红头罩的早已无法全部属于你了,”他艰难地说，“我们同样也是合作伙伴，是重要的战友。他知道我的全部事情。”

“………………”对方又露出了那种缥缈的，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表情。

这样不行,杰森不打算再让节奏被他牵着走了。

“你有没有发现你们其实很像？”

“……我知道，”魔术师回神，“他能为你做的一切事情我都能做,甚至还能更多。”

杰森的睁大了眼睛：“你觉得我是在向你要求这些？”

“没关系,你说吧,我总不好让你为难。”士郎露出温柔的笑意。

这似乎是上次自己在某个夜店对他说过的话，现在被原封不动还了回来。

“后天早上九点，蓝鲸街的萨尔瓦托咖啡馆。”杰森一边说着，一边死死盯住他的表情。

“我想和你谈谈，你们，三个人一起。”

魔术师的眼神锐利了起来：“你确定吗？”

“当然，我也是想了好久才下决定，”他扬起下巴，“你必须要来，不然你一定会后悔的。”

你不后悔的话我就让你后悔。

“好。”

再没有说什么，士郎答应得异常干脆利落。

杰森深深地注视着他扬长而去的背影。

走出了十几步，魔术师突然想起来似的，向身后挥了挥手：“……不管你在想什么，我没有一个孪生兄弟。”

……

杰森慢腾腾地推着机车沿着滨海大桥往人工岛上的冰山俱乐部走去。往日只需要二十分钟的脚程，硬是被他磨到了一个小时。

冰山俱乐部的正面灯火辉煌，人声鼎沸；临海的背面却兀自沉睡在梦中，宛如另一个世界。

他踩着无声的脚步静悄悄地踏入自己的办公室，没有一个下属的员工注意到他。

房间内没有开灯，也没有人，他摘下眼罩，甩了甩被汗珠沾湿的头发，摸到电脑前，手指却在按下开机键前停在了半空中。

于无声的黑暗中他露出一个笑容。

一个人影自阴影中转出，身穿打理得整整齐齐马甲和长裤，系着笔挺的领带、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遮住了反光，让背后的那双眼睛显示出暗一些的琥珀色。

“欢迎回来，boss。您再音讯全无，也许我要考虑闯入韦恩庄园给您做临终告别的可能了。”

希洛·埃米亚的目光在杰森的身上转了一圈：“可惜您的气色很好，看来我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杰森早就做好了躺平任嘲的打算，这一通阴阳怪气一点都不让他意外——不如说在这一刻，他终于体会到了被阿尔弗雷德嘲讽而不能反抗的布鲁斯的心情。

他咳嗽了一声，顾左右而言他：“我的晚饭呢？”

杰森试图隐晦地撒个娇，转移对方的注意力。反正以他们的运动量，怎么胡吃海塞都不会发胖，提着两大箱行李一路疾驰过半个城市已经空出了足够的胃部留给夜宵。

士郎哼了一声：“这个点连值班的厨师都回家了，您现在去的话，也许还能来得及蹭上一点自助餐回收剩下的残羹冷饭。”

杰森嘀咕了一句，音量不大不小正好让他听到：“明明是有些人自己在邮件里问我的。现在不仅没有欢迎派对，没有爱心晚餐，连桌子都没擦。”

士郎的额头明显地爆出一根青筋。

他微微笑着，用一个纹丝不动的营业性笑容说：“十几个小时前我也才从地狱安全脱险。就算冷酷无情的老板不打算嘘寒问暖，关心他的员工的身心将康，也该允许他先睡一会儿吧？”

“……哦。你不是都报告过了吗。”说得煞有其事似的，杰森腹诽了一句，但仍有些心虚，因为自己确实忘了这茬：“那我叫外卖。”

“——不许叫外卖！”执事先生上前两步，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都是因为你这样大手大脚地花钱，这个月又是一大笔军火支出，财务都跟我哭诉账目快要做不平了！”

“不至于吧，”杰森惊呆了，“那才多少钱啊？”

“上上个月的场修葺费，上个月的军火支出，这个月的慈善支持，军火费用……哦，还有一笔用途不明的佣金，都超过我的薪水了。”

杰森立刻意识到最后两句话才是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