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忽然停下来的戴克斯特令丹尼尔感到困惑,他顺着他的目光向上望去，什么也没发现。

“别发呆了，戴克……”

但是下一秒,那个涂着油彩的脑袋就再一次闪现在了楼梯扶手的转角间隙。

——人在面临真正的恐惧时是发不出声音的。

戴克斯特也一样。

丹尼尔看到的只是一张突然在眼前刷新的恐怖谷怪脸,而他看见的那张脸却是从四楼的间隙闪现到了三楼。

“跑！快跑！”

戴克斯特的反应极快，几乎可以说得上是条件反射，他甚至记得拉了丹尼尔一把,回头向二楼跑去,而不是一楼——他还记得一楼的窗户都封死了，天知道听到他们的声音菲拉德会磨蹭到什么时间才来开门,还是干脆一跑了之。

丹尼尔的反应却没有他那么快,他被恐惧驱使着向一楼本能俯冲了一段,发现戴克斯特没有跟过来才回过神,重新向二楼跑去。

这一来一回的间隔已经造成了空隙。

当丹尼尔跳上二楼的最后一级台阶,他恰好和那个形似鬼魅的怪物迎头撞上。

“这边！”

戴克斯特不得不跑回来，从包里拿出一瓶辣椒喷雾向小丑的脸面一怼才救下来丹尼尔——他不被允许携带武器——怪物因为眼部的刺激一个跄踉，手中高速转动的电锯才堪堪切中丹尼尔的脚边。

“上帝啊！”丹尼尔险死还生，吓了一大跳。

趁着那个小丑形状的怪人被辣椒面糊脸，戴克斯特非但没逃,反而趁势用上了全身的力气再向他一撞,小丑被迫在楼梯上向后退了几步，没有倒下,然后反应过来的丹尼尔也扑了上去——他不愧是校橄榄球队的成员，这一下，直接将那个身体轻飘飘的家伙撞飞了。

“他是热的,是活人！”丹尼尔发现了华点。

“他能被喷雾影响,有实体。”戴克斯特冷静地指出事实。

他们一边说一边向最近的走廊一侧的窗户狂奔：“那是什么,一个小丑（aclown）？还是那个‘小丑’（joker）？”

“我不知道，但不管是哪个都很危险！活人比鬼更甚！”

“操，你能想象吗，他也许站在门外看了我们一个晚上————淦啊！”丹尼尔忽然“扑通”一下向前栽倒在地上，戴克斯特连忙把他拉起来，丹尼尔站起来晃晃头就接着跑，居然幸运地并无大碍：那个小丑射出的扑克牌直直切进了丹尼尔头上护具的后侧，如果没有那个头盔，现在被切进去的就是他的头骨了。

“别那么害羞嘛，孩子们……既然我们现在在一栋鬼屋里，就让我们来做一点符合情景的事吧？这样美丽的月光，这样不平静的夜晚，怎么能浪费如此天造地设的浪漫情调？……也许我们应该来玩一个游戏。”

伴随着电锯转动的声音，小丑迈着悠闲的步伐向他们走来。当两个少年发现他并非一个真正的鬼魂，他就不再沉默了。

“不不不不不！”丹尼尔绝望地敲打着走廊尽头的窗户，发现它不知何时被木条和铁钉封死了——明明昨天晚上刚来的时候它还好好的！

“放弃那扇窗户！”戴克斯特虽然同样焦急，却冷静得多，他拽着丹尼尔的衣领转向一个拐角：“这个房间应该还有窗户！”他的空间感非常优秀，能将建筑物的外表和内里的结构一一对应。

“一，二，三——！”他要追上来了，快点！

“一，二，三——”两个久经锻炼的青少年竟然两次就成功地撞开一扇门。

“上帝啊，呕——”

这个上锁的房间虽然被清空了家具，但是墙壁和地板未做过清理，上面残留着大片大片黑褐色的血迹，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直冲丹尼尔的鼻腔，漫天飞舞的虫子看上去比灰尘还多。

这一刻，这个莽撞的青少年才真正反应过来这栋房子里发生过什么。

“这里！”

戴克斯特打碎了一扇窗，对他已经无脑信任的丹尼尔想也不想地就爬上窗沿跳了出去，一个保护姿势落地打滚卸去了冲击力顺利落到窗外的草坪上——那些超级英雄的标准落地姿势太伤膝盖了，普通人绝对不能模仿。

到了这时丹尼尔才有余力去想，戴克斯特是怎么确定那扇窗户没有上锁或者也被贴上封条的呢？不过这个念头很快就像气泡一样消失了。

他站在建筑物外大喊：“戴克斯特，快下来！”

但是，窗口没有始终出现人影。

房间里，戴克斯特紧绷着身体，正在与那个小丑模样的人对峙。

他终于有机会看清了这个袭击者的全貌：他身材瘦削却异常高大，没有披外套，只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上面系了紫色的领结，绿色的头发像鸡冠一样与周围黑暗的环境融为了一体。

“小丑？”

“噢，你在叫我吗，可爱的——孩子？”小丑双手合拢放在颊边，惨白的脸陶醉地磨蹭着自己的手背，似乎对于戴克斯特对自己的称呼感到非常满意。

他的模样和声音确实与电视节目，录像资料中的小丑别无二致。但哥谭的犯罪王子一向有着为数众多的模仿者，就像一个成功的邪/教教主，也许超过基督耶稣。

“我听说你已经死了。”戴克斯特冷静地说。

“当然。”小丑出乎意料地没有否认。“但死亡只是那些凡俗庸人的终点……只要人们记得我的名字，我就永远存在……”他动情地说，仍然兴致勃勃地望着戴克斯特。

“当人们呼唤我，我就会回来。”

“刚刚为什么你只袭击丹尼尔，却不攻击我？”

“噢，那当然是因为我爱你！”小丑用一种令人恶心的温柔语调说，惨白尖锐的手指轻柔地抚上了戴克斯特的脸颊，如同父母抚摸着襁褓中的婴儿：“看看你，多么出色啊，聪慧而又疯狂，你生来就该是我们这边的人——”

“只是仔细想一想，去回忆起那些从属于你血液深处的原始冲动……它们在呼唤你，‘哗啦’，‘哗啦’，就像海浪拍打着礁石……而你无法拒绝……”

随着小丑充满蛊惑的话语，戴克斯特的眼前仿佛真的充满了一片血色……人类的惨叫，断裂的尸体，铺满地面的内脏……它们让他口干舌燥，隐藏在身体中的某种力量蠢蠢欲动。

“戴克斯，下来。”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窗户外响起，听到它的瞬间，那些画面像断了电的电视影像一样消失了，戴克斯特立刻就放松下来。

“我拒绝。”他斩钉截铁地说，与此同时一步一步地小心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