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士郎拉着一路小跑,忽然在某个位置下楼梯,忽然在某个岔道口拐弯,忽而又跑回原处,迷宫般崎岖迂回的路线搞得女孩一头雾水。
在途中她有数次尝试着将他甩开,都没能挣脱。
“你是谁?……为什么要救我?”
救她虎口脱险的红发青年也不抬头看路,也未曾带着她缩在墙角躲避拐角传来的脚步声,他不停歇地一路向前奔走,全程如入无人之境。
“如果你更想回房间呆着,我现在就可以送你回去。”
“……”
“抱歉,开个玩笑。就算你真的想回去,我也会打电话给你父亲来领人的。”
经过某个房间的时候,士郎毫无预兆地按着门锁推门而入,目不斜视地直奔某个柜子而去,在塞满资料的第三层上翻找了十几秒,他抽出一份文件塞进她的怀里。
“你没跟他们拍过任何东西吧?”
“……没。”
终于回过味来的女孩忍不住追问:“你是fd的人吗?为什么对这里这么熟悉?”
“我来是为了找一个人,以防她落入和你一样的境况,不过最后我只找到了你。你见过她吗?大概有三十岁左右,个子高挑,英国口音。”士郎描述了一下史黛西的特征。
“没见过——”
女孩正要回答,话音未落已经被士郎拽出了房间又跑了起来。
奔跑途中,他示意她怀里的那份文件。
“回去把它撕了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女孩只能一边跑一边匆匆展开,发现正是自己的那份合同。
“就算可以当作我没签下过它,但我怎么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他们弄脏了我的梦想……啊!!!”
一抬头,他们已经跑到了二楼走廊的末端,头下脚上的天旋地转中,她被士郎拎起来扛到肩上,从二楼的窗户一跃而下。
半声惨叫含在口中,女孩惊魂未定地站稳脚跟,陡然失重的感觉实在吓人,但仔细回过神来一品,又有些说不出的酷炫。
“他们不能弄脏你的梦想,那是只属于你自己的东西,梦想本身并没有错,演戏也不是只有好莱坞才能演吧?”
士郎看着她,侧了侧头。
“当然,如果你只是想成名赚大钱,我还是建议你换个方式。”
“我……”
女孩不自觉攥住手里的文件,咬紧了嘴唇。
“你叫什么名字?我能……”她抬起双眼问道。
士郎避而不答,轻轻拍了一把她的肩膀:“好了,快回家去吧。”
这里可不是合适的地方,他并不打算给她更多时间发呆。
顿了顿,见女孩还是愣在原地,士郎皱起眉,奇怪地问:“……难道要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谢谢,我自己能回去!”
女孩忽然一个激灵,后退了三尺,拔腿就跑。
……?
士郎原本想说,如果你不敢独自回去,那我送一下也无妨,但她却表现得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她似的。
我的表情有那么吓人?
算了,人没事就好,都怪罗伯特·艾朗这群人害人不浅。
跑出了一公里,直到再也看不到fd的大楼,女孩才停下脚步。
慌慌张张地跑了一路,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
她张望着四周完全陌生的景色,和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直到这时,才有了少许自己终于从噩梦中脱离的实感。
从被星探发掘后自以为升入天堂,到意识到被骗后又落入地狱,几天以来的生活大起大落,就好像一场无比恶劣的玩笑。
手里的纸张已经被手汗沾湿,皱成了一团,但上面的字迹仍然清晰可见。
将它们撕成碎片扔进垃圾桶,女孩缓缓地走向一辆目标是离开城市方向的游览车,可是临上车前,她又回头望了一眼这个地方。
大街上矗立的名人雕像周围,围绕着许多前来度假的家庭,他们举着相机,对光彩照人的银幕下的蝇营狗苟一无所知。
“妈咪,我长大后也要成为她一样的大明星!”
“把脸伸进这里照一下——等下你就会出现在屏幕上了!”
“哦,是真的!那是我呀!在大屏幕上看见自己的样子真不赖!”
——“你确定你知道好莱坞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如果你真的有所准备,那就去做吧。”
临别时的爸爸说。
——“我的女儿要去做大明星了。不论你成不成功,我都为你骄傲。”
妈妈把一直以来的积蓄交给了她。
——“他们不能弄脏你的梦想,那是只属于你自己的东西,梦想本身并没有错,演戏也不是只有好莱坞才能演吧?”
来自救了她的那个人的话。
她低下头,把脸埋在臂弯里哭了起来。
……
“喂喂?”通讯中传出的人声鼎沸的嘈动静令士郎有些皱眉,“j,你听得见吗?”
“我在罗伯特·艾朗的办公室里找到了一些东西,他会给那些没有艺术片的说法蒙骗,又不愿意继续履行合同的女孩强制灌药。但我仍然没有找到史黛西,fd有几个工作室设置在其他地方,稍后我会再去查看一次……”
“不用了,已经可以收工了,honey。”
杰森那边似乎走到了什么僻静的地方,背景的杂音一下子消失了。
他用余光撇了一眼正向这边好奇地探头探脑的凯厄斯,听到这个词的后者表情立时变成了一种难以形容的……
杰森因为史黛西的事而不爽的心情终于有一瞬间阴转多云。
怎么说呢,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果然是放松身心的不二法门。
从俱乐部告辞离开,很快,结束了任务的三人聚集到一起。
“你说你见到了史黛西?”确认女伴平安无事的丹尼松了一口气,只要最重要的人身安全能够得到保障,其他的事他们都可以想办法解决。
“为什么这段时间她不联系我们?”
难道说她是发现了目标在设局?丹尼也有过一瞬这样的怀疑,但那不是史黛西的性格。
“如果她可以的话。”
在丹尼惊疑不定的眼神中,杰森没有故弄玄虚,而是直接切入正题。
“在狮鹫俱乐部,弗朗西斯·戈萨克向我们介绍了他的未婚妻,也就是史黛西·梦露小姐。婚礼时间定在明天上午9点,距现在还有……”
他看了一眼手表。
“11个小时。”
“……什么?……你没有向她出示我们之间约好的暗号吗?”
“我做了。我甚至还向梦露小姐搭了话,暗示她是否认识一个叫丹尼·布鲁的英俊小伙,但她表现得就像从来没有过这件事。她不认识暗号,也不认识你。然后——戈萨克先生回来了,叫我离他的未婚妻远点。”
杰森平静地叙述。
“……这不可能……”丹尼低语。
“也许得到了新生活的她是想和过去一刀两断呢?”
丹尼站了起来,焦躁不安地在房间里打转。
“不不——听着,史黛西绝不是那种人,如果她想攀上什么上流社会的人士,她早就可以做了。这种事对我们中的每一个都是小菜一碟,它只是不是我们的做法——”
啪。
一只水杯被敲在了桌子上。
士郎在里面倒了半杯水,把它推到丹尼面前:“冷静一点,听他把话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