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婴婴最近压力有点大,之前闺女女婿不好好修仙、不务正业,她回家闹心;如今她俩打鸡血似的特别务正业,她更闹心。
她、兔耳村出了名的能干人,被家里不争气的子孙拖累依旧自强不息,一人扛起养家大任的大女子,现在是家里倒一了。
杜楠被她自动忽略。
于是,以内门收成到了紧要关头为由,她老人家不回家了。
这辈子第一次外宿,杜婴婴颇不适应了两日,她向来早上吃过饭过来,中午吃自己从家里打包的盒饭,晚上则仍然回家吃饭,如今这不回家了,她先是图省事磕了两天辟谷丹,不过两日她就觉得这日子不能这么过,哪怕人修仙,可是非必要时刻还是不能吃药,然后她就想起了之前人家说过的食堂。
这辈子还没去过食堂呢……杜婴婴琢磨着,这次可以趁机吃吃看。然后她就从地里抬起头,准备找旁边人打听一下食堂在哪里。
然而——
放眼望去,山间处处绿树青青,淡淡的云雾袅袅,却是一个人都没有。
杜婴婴:……
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妙翎宫的灵田位置了——妙翎山内门分下来的灵田都在山上。
绵延不绝的妙翎山脉到底有多少山脉,八成只有负责这块的弟子才知道,杜婴婴却是不知道的,她只知道她去领灵田的时候,在她说过自己过往种植杜英的经历后,管事弟子便额外分给了她一亩地,如今她一个人种四亩地,加上家门口开出来的一亩,如今她种地的面积倒是和村里时差不多。
其实可以再多分一亩的,可杜婴婴自知自己能力极限在哪里,便只要了一亩,她和当归分到的田连在一起,都在同一座山上,大概半山腰的位置,老实说,也就是她腿脚还行,不然这来回一趟都不容易。
不过山头太多了,分配在每座山上的灵田就少,往往是隔老远才能看到另一个人的灵田。除了当归,她周围倒是还有几名弟子的灵田的,如今当归是在上剑修的选修课,人不在,就大杏郎在地头栽着,杜婴婴早知道这样,她想问的也不是当归,而是另外几名弟子,然而明明刚才还看到她们在不远处耕田种地来着,这次抬头却一个人不见了。
杜婴婴看了看日头,这才发现所谓的“刚才”已经过去很久了,人家怕是早就提前出去吃饭去了。
也是她平时都自己带饭吃,别人邀她一起去食堂她向来拒绝,久而久之,人家就不再问她,于是,这下尴尬了。
杜婴婴看了看自己腰间的荷包,想了想里面辟谷丹的味道,半晌决定还是得想法找个人问问食堂在哪儿。
她正这么想呢,然后,就瞅到对面山上的人了。
也是巧了,这些山其实都挺高的,哪怕妙翎宫已经在接近半山腰的地方起了好些平地,已经降低了相对高度,然而这些山的实际高度仍然很了不得,拿出来任何一座,都是杜婴婴之前见都没见过的高度,往往大半座山都被云雾笼罩,爬到山顶,据说还能看到云海哩!
杜婴婴自己所在的这座山如此,对面的山亦如此。
往常云雾大的时候,杜婴婴基本是看不到对面有山的,如今一来是正午,二来恰好今天云雾不多,她四下望人的时候,山谷中吹过一阵清风——
哗啦!
云开雾散的时候,杜婴婴眼尖地瞅见了对面山腰有个人,立马的,杜婴婴右手张开朝那边吼了一嗓子:
“敢问那边儿的姐妹兄弟,咱宫里头的食堂在哪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山间辽阔,瞬间回荡出无数啊啊啊来。
杜婴婴正等对方同样吼回来呐,却眼瞅着对方忽然纵身一跳,下一刻,竟是直直朝她飞了过来,随着两人之间距离越来越近,她也越发看清了对方的模样——
踩在一个大葫芦上,那是一位白衣女子←得亏她穿白,青山里白呲呲往那儿一立,醒目的很,换个穿灰色的,她还真不一定一眼瞅的着对方;年纪看起来大概二十多不到三十←这应该是表面年纪,进门越久,杜婴婴越发知道修仙者的年纪不能从表面看;一头乌黑长发,松松的束在脑后,除了腰间挂了一根玉坠之外,身上再无其他装饰。
穿着除了颜色以外都很简朴,而这人的长相却一点也不简朴——实在是个好看人儿来着,英姿勃勃中带着一股风流俊俏,薄薄的嘴唇带着三分笑,杜婴婴越看她越眼熟,她记性好得很,不多时便让她想到了对方是谁——
给她们授内门弟子牌的那个人,还给了当归一粒筑基丹的!
想着当归当时唤对方师姐对方没否认,杜婴婴便也朝对方道:“原来是师姐。”
谢观因笑吟吟:……嗯?
好在她记性也好得很,尤其这位还是特别引起她注意的新晋弟子朱玑的奶奶←得知对方一家老小齐登仙,她还特意瞅了瞅那一家子,最后写了大字送人家的,她有印象。
看着杜婴婴,想了想,谢观因没有否认,而是好脾气笑道:“师妹好。”
啊……这么鲜嫩的师妹……感觉自己都变年轻了有木有,哦呵呵呵呵呵!
鲜嫩的杜婴婴:???
虽然觉得这师姐笑的未免太和气了,可是不管哪儿总有一两个这种和气人儿不是?尤其她现在最需要这种和气人。
于是她便解释道:“师姐,我虽然进内门有段日子,可是一直没去过咱们宫里的食堂,刚想寻人问一下,不想周围一时无人可问,这不,我就看到您了。”
谢观因想了想:“宫里的食堂……呃……刚进内门时的食堂,让我想想它在哪儿啊……”
谢观因就认真回忆起来,老实说,此时距离她入内门已经至少七百年还是八百年来着?她有些记不清了,时间都记不清,就更不要提那时候的食堂了。
杜婴婴就站在旁边看她冥思苦想,心想:好像问到不靠谱的人了,这位师姐大概记性不大好。
好在最后这位师姐还是想起来了,还很热心地表示可以带她去:“耽误你这么多时辰,肚子饿了吧,走,我带你飞过去。”
对方的盛情邀请下,杜婴婴继仙鹤、飞剑、鹤车之后,又有了一种新交通工具的乘坐体验——葫芦。
而且是妙翎宫镇教老祖之一——谢老祖的知名法宝:囚天葫。
别的葫芦常有,谢老祖的囚天葫可是不常有,天地间只有一个,再也寻不到了。
对此一无所知,杜婴婴站在葫芦上,还发表了一下乘坐感想:“这葫芦真好!上面看着小,一上来怎么觉得这么大?一看就稳当,别说站着了,我看坐下,躺下都不成问题。”
“师妹说的是,我这葫芦啊,正确坐法还就是躺着,只是平时碍于面子,我要么站着要么坐着。”谢观因道,说完,她还邀请杜婴婴坐下。
让杜婴婴坐下,她自己也随即坐下,两个人坐在葫芦上,摇摇晃晃往谢观因记忆中的食堂飞去,期间两个人还唠着嗑。
“这可比飞剑坐着舒服多了!”杜婴婴赞道。
“哦?师妹还坐过飞剑?”
“嗯,我们全家就是坐飞剑过来的。”杜婴婴讲完,忽然想到什么,又问她:“搭乘飞剑过来考试,会不会算我们作弊?”
她才想到眼前这人是师姐。
谢观因便依然笑呵呵:“不会,能坐飞剑过来,本来也是你们的仙缘体现,这和传说中被仙人带来修仙的人无甚两样。”
杜婴婴这才放心,然后,她又捡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开心事和谢观因聊。
她聊的全是喜事,比如兔耳村的农家生活,自家的杜英生意,家长里短,独独修仙的事儿没怎么提。
其实也没什么好提,引气入体都没有做到,她揭自己的短作甚?
偏偏这些和修仙无关的事儿偏偏对了谢观因的心思,修仙的事儿她熟啊!特熟,每天都做,旁个人过来找她,聊的还是修仙的事儿,修仙对她来讲已经没什么新鲜了。倒是这些农家事儿在她听来实在新奇。
她听得着实津津有味,直到地方到了她还在那儿听呢,于是本想将人送到就走人的谢观因改变了主意。
“师妹,不如我们一同去用餐?”
杜婴婴无所谓啊,于是谢观因便压着葫芦飞到了食堂门口,囚天葫一收,和杜婴婴一起走了进去。
别说,这旧地重游,又勾起了谢老祖的兴致,她一路走过去,脸上的兴味比杜婴婴还浓,虽说是她带杜婴婴来的,然而真正进来她比杜婴婴还搞不清状况,最后还是杜婴婴找食堂师傅打听清楚了这饭要怎么打,看着跑没影的谢师姐,杜婴婴做主点了几个菜……最后端到了食堂中央→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位师姐怕是真没来过食堂,要么就是来过也忘了,如今她对这食堂正是好奇的时候,安排在食堂里、方便她瞅来瞅去的地方最合适。
不得不说,这个安排深得谢观因意。
对于坐了这么个热闹位置,谢老祖满意极了,低下头瞅瞅杜婴婴点的几个菜,虽没什么特别的,却恰好都是她没吃过的菜,谢老祖便更是满意。
她今天还就想吃口新鲜的。
“师妹破费了。”她笑着对杜婴婴道谢。
“没有,都是食堂最便宜的菜。”杜婴婴实在道。
谢观因:_
保持微笑,看着张罗都不张罗一声,已经大口吃菜的女子,谢观因越发觉得杜婴婴是个妙人儿。
如果说谢观因一开始和杜婴婴展开交谈是因为朱玑的话,从两人在葫芦上聊天开始,就是因为杜婴婴本身是个很好的交谈对象了,看似冷漠其实练达,看似粗线条实则粗中有细,与人交往会很好的保持恰当的距离感,还时有出人意料却没有惊吓只有惊喜,和这样的人交往,实在很愉快。
就这样,谢老祖愉快地和杜婴婴一起将大盘子里的麻酱拌黄瓜、红烧狮子头、炒时蔬吃完了,连食堂提供的免费柿子蛋花汤都喝光了,末了听杜婴婴说这汤免费,可以无限续碗的时候,两个人还一起又去打了一碗,然后咕噜噜,又喝光了。
打汤的时候,谢老祖看到菜牌上的酒名有些好奇,就打了一壶酒,又要了一碟花生米,她便拎着酒端着花生米,载着杜婴婴重新上了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