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杜楠当时就向老杨询问能否借他手上的灵盘一观了。

对杜楠的豁达极有好感，老杨当时便把灵盘递给他了，非但如此，还凑到他面前，为他细细讲解起这测量仪的原理来，俩人一拍即合，竟是聊得极为投契。

杜楠当时心里就有个想法，而当他回去看到八角的时候，心里这个想法就彻底落地了，变成了个决定。

因为足足修炼了一天一夜，再回“家”的时候，天已经微亮，已是第二天的清晨。

他回到家，推门进入堂屋，看到的就是正对屋门、正趴着睡觉的八角，小家伙正前方是一支已经烧完了的蜡烛，以及装了满满三碗甜汤的碗。

杜楠立刻想起来：离开的时候八角拍胸脯说今天家里的饭他包了。

然而“今天”已经是“昨天”了。

杜楠心里顿时升起浓浓的愧疚来。

尤其等八角发现他回来，从桌上懵懵懂懂爬起来，露出那张伤痕累累的小脸时。

杜楠被吓了一跳，不过这次被吓的原因已经不再是那对黑洞洞眼，而是上头的伤痕了。

“怎么回事？”热好甜汤回来，迎面看到八角刚刚抬起来的脸，杜楠手一抖，赶紧把碗放在桌子上，随即扳住小家伙的脸蛋仔细查看起来。

明明只是一对黑洞洞而已，却因为脸上生动的表情瞬间有了感情，杜楠看到八角又惊又喜的笑了。

意识到杜楠终于回来了，八角先是笑，随即才想起回答杜楠的问题。

“我的脸上有什么吗？我都没注意，是不是沾上树枝啦？我昨天摘白花的地方有点高，我是爬到上头去的，一个没站稳，摔……”说到这里，八角赶紧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他发现自己说漏嘴了。

杜楠：……

先让八角坐在原地把白花汤喝着，他走到外面用脸盆打了一盆水，再次回来的时候，他便是带着脸盆和手巾回来的。

先帮小家伙将脸上的伤口处理好，他这才发现灵体也会受伤的，虽然没有血，不过横七竖八的伤痕倒是不少，放在这脸上看着着实更可怕了，因为这让八角看着更不像人了。

只是如今杜楠已经知道这里的人都是灵，而八角大概是不小心走进来的，年纪小小就没了的人类小孩子吧？还没了眼睛，这得是死前受了多大折磨啊！想到这儿，杜楠为他清理伤口的手便更轻柔了。

不知是清理伤口管用了，还是之前八角喝下去的白花汤管用了，总之，杜楠擦着擦着，擦完的时候，那些伤口已经好了大半，只剩一些浅浅的印子了。

处理完他的伤口，杜楠又把他头顶乱糟糟的马尾辫解开，重新和水梳头，这一次梳的就不是马尾辫了，杜楠给他绑了个哪吒头。

文静秀气的小男孩，还是昨天的马尾辫更适合他，哪吒头应该更适合那个黑小子——端详八角的时候，杜楠脑中情不自禁冒出了另一张脸。

甭管适不适合，八角却高兴得很：“爹，您还会梳其他头型？”

点点头，杜楠道：“我一共会梳八种发型，在咱们那儿，男孩子会梳八种头型是必须的，我爹的话，会梳三十来种。”

八角的嘴巴登时张成了个“0”：“爷爷这么厉害？！”

“嗯，他这方面厉害的很。”杜楠点头道，随即，拿起脸盆和手巾，他对八角道：“去拿东西吧，今天我和你一起去摘白花。”

↑

这就是杜楠做出的决定了：他决定不闭关了。

看到桌旁等他一晚的八角时，他瞬间这么决定了。

哪怕在灵脉上修炼速度也没快多少，反倒是还得提心吊胆、生怕自己的空间一个抽风，万一把灵脉的灵气全抽光了就傻眼了，虽说石壁散人觉得他的空间不至于和当归抢灵气，可是万一呢？

比起他的空间，他倒是更愿意相信当归，相信当归可以修成元婴，带他们回去。

就交给你了，谁让这辈子你是我哥呢？你自己说的——心中对当归默念一声“拜托”，杜楠背起竹篓，带着兴高采烈的八角出门采白花去了。

而与此同时，距离此处甚远的那座灵山之上，静室之中，仍然在不断吞吐灵气的朱玑仿佛有所感一般微微睁开了眼，眼中无悲无喜，无我无人，感受到充沛的灵气近乎冲断筋骨的疼痛，他一眯眼，闭上眼，再次陷入了无休止的修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