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三月醒来时,身上的伤早已被人包扎好,手背上还插着输液针打着点滴。她深吸一口气,肺部的不适比昏睡之前要舒适许多,不过也让她立马想到昨晚抱着的那盆青色彼岸花,仅剩不多的慵懒瞬间消散,她一个翻身坐起来,却因不留神拉扯到身上的伤口,疼得她直抽气。
推门进来的乙骨恰巧看到坐起身来,准备拔掉针管的宿三月,吓得他差点把手上端着的吃食丢出去:“不准动!!”
被乙骨制止,并强迫塞回病床的宿三月背枕软枕,靠坐在床上,脸上带着一丝欣慰和忧愁。
乙骨放下手中的病号餐,抬头看去便见到这副表情,不由问道:“怎么了?是哪不舒服吗?”
“不,只是太让人欣慰了,忧太君可算硬气起来,真是太好了。”宿三月说道。
“虽然能理解学姐你的意思,但是在面对一个不爱惜自己身体,企图逃离病房的病人,我也不得不替你多操些心。”乙骨搬来椅子,坐在她床边,一边念叨着她的不是,一边端着碗准备亲自上手喂给病人吃。
宿三月拒绝了,“我的手还好好的。”
“你就放过你插着输液针的手吧。”乙骨有些无奈的说道。
完全没有拒绝的余地,只能接受这份善意的宿三月一边吃着乙骨喂的粥,一边问着问题。
“我睡了多久?”
“一个晚上,现在是第二天的早上。”
“那……鬼杀队有什么变动吗?”
勺着粥的勺子停顿下,乙骨双手捧着碗放在膝盖上,眼中浮现出一丝沮丧,他说道:“无论是在花街,还是昨日的出游,我都没能帮到学姐你。我……是不是太没用了?”说完,他面上又浮现出在校时的软弱模样。
糟糕,出现了!是需要进行心理疏导的紧要时段!
按响脑中报警器的宿三月背脊微微紧绷,双手交叠在腹前,高挂着的输液瓶正缓缓向下灌输着药水,她面上并未带有任何异样情绪,向以往一样温柔,黑色的双眼清澈动人注视着心生羞愧的少年,说道:“恰好相反,花街那段时间忧太君很努力攒下一笔资金,而我也从花巧口中得知你用这笔资金磕磕碰碰为我打点内院的人,托厨娘她们多照顾我一些,所以请千万不要这么想,你不只帮到我,还给予我家人的温暖。”
当她从小女孩口中听到这话时,内心瞬间被暖意塞满了,甚至眼眶都有些发烫。
“忧太。”宿三月轻喊少年的名字,说道,“请不要轻视自己,也请不要因为外界任何一切不善的言论而否定自己,并屈服于它,你要相信自己,你远比你所想的还要厉害。”
被柔声细语夸赞的乙骨抿起嘴角,轻抽着鼻尖,眼中缓缓升起水雾,他强忍着酸意,压下即将倾吐出的哽咽声,小声回应:“嗯…”
他似乎还想回应她的话,可有人不合时宜冒出来,打断他们的沟通。
“帅气的五条先生出现了!”微微敞开以便于透气的窗户口冒出个白毛男人,一手推开窗户钻进来,一手将从柱那薅来的青色彼岸花放在床头柜上。站稳身形的他看了两人一眼,很是不解,“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宿三月并没有被突然冒出的五条悟吓到,她冷静问道:“如果说是,您能将时间倒退几秒吗?”
“当然——不能。”五条悟在胸前比了个打叉,接着夺走乙骨手中的碗,将他赶出去,美曰宿三月的药快好了。于是可爱天真的乙骨到了药房一问,才知道压根没这回事,这时才明白,他这是被支走了。
五条先生又要拉着学姐做什么危险的事?
乙骨面上带着些忧愁朝着来时的路走去。
五条悟一屁股坐在乙骨之前的位子上,甚至还顶替了他的工作。
“啊~~”五条悟勺满蒸煮至爆开的米粒,举着勺子往宿三月嘴边送。
难以想象,五条悟居然会亲自动手喂人吃东西。
“……请放着让我来吧。”宿三月瞧见凑过来的勺子,眉头就忍不住皱起,脸上也跟着浮现出一丝抗拒和胃疼的神色,这勺要吃下去,绝对会胃穿孔的吧?!
“明明忧太都可以,为什么我就不行,快点张嘴。”五条悟嘟着嘴,不满说道,手中的勺子随着宿三月转头而调整角度。
所以从忧太喂她吃东西的时候,他便蹲在外头偷听了?
发现盲点的宿三月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旁边还有着五条悟喋喋不休的念叨声。
“快点嘛~拜托啦~让我喂喂你~”
好奇怪,哪哪都奇怪,她这是做错什么,故意来折腾她的吗?
“我是哪唔……”
温温热的勺子带着饭粒一块送入少女张合着的口,将她未说完的话堵了个干干净净。
如愿喂到人的五条悟笑眯眯收回只残留几粒米的勺子,放回碗里勺起第二勺,问道:“不是想知道后续吗?我全程参与,都知道哦~”
宿三月咽下这口被强迫塞进嘴里的食物,听到这话,她目光移动,松散搭落在肩头的黑色长发轻晃,面前嘴旁又多了个勺子,他那模样看着像是在说‘你不吃我就不跟你讲’。
……好幼稚,真的太幼稚了。
病床上面色并不红润的少女就差没明面说出这话,可了解五条悟品性的她知道,如果不张嘴接下这勺食物,他很有可能说到做到。
在不紧要的事情上,他执行力向来可以。
宿三月目光再度转移落在床柜上的青色彼岸花,经过一夜的折腾,它伞状花序已有衰败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