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火辣辣的痛。

叶怀霜根本没留力气,清脆声响光是听着就能叫人觉得牙痛。

比起力道，更让人惊讶的还是行为本身。

叶怀霜比起父亲更为内敛，平时连责骂弟弟都很少有,更别提动手了。

一巴掌直接把叶临云扇懵了。

他脑袋里嗡嗡地响着，只剩下一片空白。

良久,叶临云才回过神。

“嘴巴放干净点。”叶怀霜语气还是平静，“件事并不是他告诉,而且件事是你理亏，根源也在你……关于林见秋事，之后我会跟你好好谈。”

叶临云并不服气。

即便已经被父亲教训过一顿，他也依然没觉得自己错了，只不过是不敢忤逆父亲，才好言好语地认了错。

面对大哥，他没能将那点不满与恼怒藏严实，只是不敢高声反驳。

叶怀霜自然看得出来他心思,也是他不想现在就跟弟弟谈原因之一。

但他知道叶临云在意什。

“如果不想一辈子都回不了公司的话,说话之前过过脑子。”

话音刚落,叶临云便主动退开了。

——完全只是本能的反应。

而叶怀霜丢下一句，便转身上了车。

看也没有再看叶临云一眼。

很快车就开远了。

叶临云却还被那句话余音钉在原地。

他望着已经看不到的车的路尽头,眼睛微微泛红了,说不清是恼怒还是觉得羞耻。

就像是又被人迎面扇了一耳光，却比真正落到脸上还要让他觉得耻辱。

因为叶怀霜高高在上施舍。

公司也好、名声也罢，甚至是母亲的偏爱……全都是。

因为他自己不要了,所以才能落到弟弟手里。

“临云？”叶夫人隐约意识到兄弟俩在争吵，有些担忧地上前追问，“你跟怀霜怎么了？吵架了吗？”

叶临云低着头，一言不发地绕过母亲。

很不礼貌,但也让他看起来更加像一个可怜落汤鸡了。

齐越泽站在楼上窗边，下面发生事情看得一清二楚。

作为曾经同学，他很清楚叶临云内心不可触碰的自卑与耻辱感。

他觉得叶临云可怜。

-

叶临云确实可怜，有一个天才哥哥就是他一生之中最大的悲剧。

有一个天才在先，即便叶临云比同龄人更早学会说话、走路，更快学会认字、算数……跟哥哥比起来，那也什都不是。

父母也会在无意间『露』出失望眼神。

哪怕后来父母都对他有所偏爱，叶临云也依然难以忘记那种赤|『裸』|『裸』|对比感。

就好像他是一个失败品一样。

即便他父母并没有真样想过，也依然给叶临云留下了长久阴影。

后来母亲极度偏爱他，他也隐约能理解为什。

她害怕小儿子会因为自己“平庸”而自卑。

所以她竭尽所能去给予爱意，甚至因此而忽视了大儿子感受。

叶怀霜从小就是可靠懂事代名词了，他早熟，从不会哭闹，也从不会跟弟弟争抢什，包括父母关注与爱护。

于是便没人觉得他真会在意这些东西。

也包括叶临云。

他一度将母亲的偏爱也当做叶怀霜施舍。

正因为他没有同等才华，哥哥也并不与他争抢，所以他才能得到母亲怜悯一般的偏爱。

然而无论父母再如偏爱他，真正信任、信赖也只有大哥一个人。

只要叶怀霜一句话，他们的父亲绝对二话不说，立刻就会公司全部交到他手上。

没有出现样的结果，仅仅就只是因为大哥自己不想要。

叶临云只能去捡他不要东西。

如果不是父母有意识偏袒，他在家里或许根本就没有立足之地。

那些阴影并不仅仅只源于家庭。

上学的时候，哪怕叶临云一直维持着年纪前几成绩，旁人提起来时，也只会说“你哥哥一直都是第一名”、“你哥哥在你个年纪已经跳级了”、“你哥哥又拿奖了”……

后来叶临云进公司，也总有人质疑为什不是叶怀霜。

「毕竟他要忙着做研究嘛，没办法。」

「等以后出成果了，们公司说不准都能跟着青史留名呢。」

「二少爷也还行啦，怎么说也是叶老师弟弟，应该也不会太差。」

……

仿佛叶临云只是退而求其次劣等选择。

所以他们兄弟两人始终都没有办法亲近得起来。

面对叶怀霜，叶临云有敬有畏，更有隐晦的恼怒与嫉妒。

偏偏还要装作风轻云淡的模样。

叶临云表面上没在意过，际上一直耿耿于怀至今。

他没意识到，他哥哥也因为他失去过什。

也没有认识到，生为天才，并不是他哥哥的过错。

他全然站在自己立场上，自然也不必去考虑别人得失。

齐越泽曾经亲眼见到过叶临云站在学校后面的小树林里，对着树洞嘀嘀咕咕地说着希望讨厌天才哥哥消失就好了之类的话。

他觉得叶临云可怜。

但他并不同情。

倒不如说，叶临云越是可怜兮兮的模样，越是让他觉得兴奋。

像是找到了同类与归属一般。

他们都曾披着光鲜亮丽皮囊，脚踩在肮脏黏稠污泥之中，因为周围的光而满心焦灼与愤懑。

一样的可怜。

-

叶临云拖着沉重脚步上楼。

齐越泽站在门口等着他，神情温和，透着几分疑『惑』，像是真什都不知道似的。

“你怎么了？”他问道，“跟阿姨吵架了？”

叶临云摇了摇头，不想将难看脸『色』『露』出来，勉强扯了扯嘴角，却笑得很僵硬。

“……没有。”他在想找什理由和借口将件事搪塞过去，他不希望在齐越泽面前暴『露』自己丢脸的一面，“只是最近家里有点事，所以这段时间……”

他猜父母不会戳穿他谎言。

但是难保外面会传出什流言。

叶临云感觉到胃里一阵抽搐，又恶心又难受，像是一块阴沉沉大石头压在心上。

尤其是当齐越泽看着他时候。

叶临云下意识回避了对方的视线。

但齐越泽并未追问，也没有生气恼怒，而仅仅只是上前一步，抱住了他。

“没关系，累了就休息一下吧，工作永远都是做不完。”他轻声安慰叶临云，“不管你去哪儿，都会陪着你。”

轻柔声音让叶临云情绪慢慢平复下来。

他对这样温柔声音总是没有丝毫抵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