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鸟真理子做了一个很遥远的梦。
夏天聒噪而无趣,鸟鸣稠啾,漫山遍野的绿意,几乎要浸透所有的地方。
课间嘈杂,学生们在繁重的学业间难得放松,互相抛着纸条,打闹着、笑着,在这样日渐压抑的气氛中透出点活泼。
她没能融入这样的气氛,只是撑着脸看向窗外,指尖的笔滴溜溜的转,想着晚上的兼职和第二天的早饭。
窗外的树叶随着风互相交错,落下斑斑点点的光影。
画面中止于上课铃打响,老师手持着文件夹走了进来,提到后几天的小小测验,于是课堂上哀嚎一片,学生们东倒西歪。
白鸟真理子心不在焉,翻开书页,托着腮慢吞吞的看了起来。
当白鸟真理子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心中还惦记着课业测试。
虽然说她并不打算去上大学,但是倒数第一也太不好看了。
浑身疲累、并且认为是昨晚打工太累的白鸟真理子坐在床上缓了缓,就打着哈欠起了床。
她瞥了一眼床头的闹钟,目光陡然定住了。
居然已经下午了!她昨晚打工绝对是睡过头了!
记忆仍旧停留在梦中的她几乎是跳了起来,冲到衣柜翻出了校服套上,简单的把头发扎了起来,然后在卧室里面翻找起了课本和双肩包。
更糟糕的是,白鸟真理子一无所获。
“完了完了,估计是落在店里了。这下惨了,”她自言自语道,“得想个借口敷衍一下班主任有什么好的借口,啊——算了还是先去学校吧。”
有点焦躁的抄起手机冲到门口,白鸟真理子拧开了卧室的门把手就往外跑,暗暗祈祷着今天班主任心情不错,不至于逮住她数落个半小时,耽误晚上的工作。
——然后对上了一双毫无感情的眼睛。
伏黑甚尔穿着一件黑色的卫衣,仍旧搭配着他的那条灰色系带裤子,正懒散的坐在沙发上,听见她的声音转过了身。
他上下扫了两眼今天穿得格外青春洋溢的白鸟真理子,挑了挑眉。
“你喜欢这种啊,”伏黑甚尔意味深长地评价道,“还可以吧。”
顿了一下,想到昨天白鸟真理子哭哭啼啼的样子,他勉为其难的说道,“你有保存的dk服吗?大一点的——小一点的话我可不保证完整性。”
在白鸟真理子的把关下,马券押中了一大半,所以刚刚查看过结果的伏黑甚尔今天心情还不错。
那么,陪着她玩点小小的换装游戏,就算做额外的奖励吧。
这句话就像是兜头一盆冷水浇了下来,使得白鸟真理子猛然打了个激灵,从昏昏沉沉的状态清醒了。
她恍惚间想起,实际上自己在几年前就毕业了。
时间似乎总是对她格外残酷,或者说,它如此的吝啬。
在白鸟真理子尚未准备好的时候,时间就推搡着让她仓促向前,让她长大成人、担负自己的生活,现在又再次让她站在生命的末端,使她陷落到无可改变的境地。
不,等一下,刚刚伏黑甚尔那家伙在说什么??
白鸟真理子不敢置信地说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一个女生会有dk服啊?我难道是变态吗??”
伏黑甚尔瞥了她一眼。
“哦,”他敷衍地说道,“所以你没有。要我找你的‘惠君’要一身吗?”
白鸟真理子:“不,不用了。”
她停顿了一下,才意识到伏黑甚尔在说什么,“等一下,你要dk服干什么?给你自己穿吗??”
伏黑甚尔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你不是喜欢这种风格吗?”
他单手搭在灰色的亚麻沙发上,字咬得暧昧不清,“高中生,嗯?”
“伏黑甚尔,你好好说话,”白鸟真理子忍无可忍地说道,“谁喜欢这种风格你不要瞎说八道!”
她扯了扯身上的衣服,总感觉刚刚还觉得合身的衣服在意识到自己年龄之后就变得别扭了起来,“算了,我先去把衣服换了。”
“啊?”中岛敦有点意外的说道,“白鸟小姐要回去换掉吗可是白鸟小姐穿这个很好看啊?”
他有点惋惜地说道,“换掉了好可惜的。是吧,镜花?”
他身边的泉镜花点了点头。
“是的,”她小声地说道,“很好看。”
白鸟真理子:“敦?镜花?你们怎么在这里?”
她茫然的看向两人站着的位置,“你们什么时候来——太宰君?你怎么也在?”
太宰治满脸无辜的挥了挥手,顺便挪开了踩在中岛敦鞋子上的脚。
“啊——这个,我们来了有一会了,”他转移话题道,“今天是社长和产敷屋君约好的会见日子,我们就过来提前等候一下产敷屋君。”
“所以说,”回过神来的白鸟真理子反倒从恼羞成怒中跳了出来,冷静的阐述,“你们刚刚,在看热闹。”
对着开始左顾右盼的太宰治,以及明显开始心虚的中岛敦,她又加重了语气,“在看我的热闹。”
开始掉冷汗、紧张起来的中岛敦:“啊、这个,那个,我——”
他其实没有这个想法。是刚刚太宰先生踩住了他的脚,才没有来得及打招呼。
太宰治打断了他的话。
“所以说,”他又把话题扯了回来,“待会产敷屋先生就过来了欸。”
本来还想继续追问的白鸟真理子:“什么?产敷屋先生要到哪里?”
这个事情怎么又扯到了产敷屋先生?
顺利转移话题,太宰治打了个清脆的响指,“去横滨哦。”
他笑眯眯地说道,“毕竟,之前帮忙的时候就有约好,现在是去横滨交付报酬的时候啦~白鸟今天没事对吧?也一起来吧!”
“哦,”白鸟真理子下意识附和道,“原来是去横滨交付报不对,等一下,你压根没和我提前说过这个事情吧!”
“啊,那个,”太宰治无辜地说道,“忘记了哈哈哈。”
他挥了挥手,“这个不重要啦——”
伏黑甚尔发出了一声嗤笑。
白鸟真理子瞪了伏黑甚尔一眼,“你也是!给我少瞎想一点啊伏黑甚尔!”
顿了顿,她才接着说道,“那你们去吧,我回房间了。有事电话再联系我好了,我今天不出门的。”
只要她在家里,多个世界的门就保持着可开启的状态。
在白鸟真理子的许可下,以她的家为媒介,两方互通或者三方互通也是很便利的事情。
“欸,白鸟不一起吗?”太宰治若有所思地说道,“但是产敷屋君很希望你来呢。”
白鸟真理子愣了一下,“产敷屋先生要我一起去?”
她有点疑惑的皱起了眉头,“但是他并没有提前通知我啊是要我作为第三方吗?”
因为牵涉到两个世界,请她这个中间人来确保合同顺利实施?难道是这样?
顺着她的话,太宰治笑眯眯的点了点头,“是的呢,就是这样没错。”
他看了一眼时间,“还差没多久了呢。”
“啊,但是我这身衣服也不合适”白鸟真理子有点纠结了起来。
她有点着急的在屋子里转了两圈,在回去换衣服和就穿着这身等产敷屋耀哉过来之间犹豫不定,最后决定般地说道,“你们先带着产敷屋先生去横滨吧——反正无论如何别说我在家里。不对,就说我还在睡觉。”
为了避免丢人现眼,她还是呆在家里比较安全。
说完白鸟真理子就打算关门,“再见,敦,镜花。”
看起来是完全略过了伏黑甚尔和太宰治的样子。
就在这时,另一侧的柜子轻轻叩了叩,就被推开了。
刚刚从柜中出来的产敷屋耀哉一到达,就看见了白鸟真理子正合上了门,慌张的像是逃跑一样。
他有点茫然,“白鸟小姐?”
白鸟真理子带上门的手顿住了。
“啊、那个,”她将门重新打开了,干笑着,“好久不见,产敷屋先生。您进来身体怎样?”
“好转了很多,”产敷屋耀哉笑着回答道,又有点好奇的问道,“白鸟小姐是有事情吗?”
白鸟真理子:“不,并没有。”
她默默的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呼了口气,“您是和太宰君有约吗?”
产敷屋耀哉点了点头,“对的,我是来履行和武装侦探社的约定的。”
他看向太宰治和其他两人,平和地说道,“抱歉,让太宰君久等了。我们现在就走吗?”
太宰治看了一眼产敷屋耀哉身后的悲鸣屿行冥,“啊——当然可以了。”
他若无其事的说道,“那现在就走吧。白鸟?”
被催促的白鸟真理子:“知道了,这就来。甚尔君,你要一起吗?”
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被太宰治导向了一个错误的理解方向。
清清楚楚看完了全程,伏黑甚尔啧了一声。
“不去,”他懒散地说道,又打开了电视机。
“知道了,”白鸟真理子习以为常的说道,走到了太宰治身边,“走吧,太宰君。”
阳台门被合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动。
“太傻了,”伏黑甚尔感慨道,“真好骗啊。”
不过这跟他也没什么关系。
伏黑甚尔顿了一下,又继续看起了赛马节目。
“——所以说,太宰治你这家伙又在骗人!”白鸟真理子气恼地说道,“骗我是有什么好处吗!”
她真的想不通,为什么有人会热衷于干这种捉弄人的事情。
产敷屋耀哉已经和福泽谕吉进屋详谈了,中岛敦和镜花则是去完成委托了。
白鸟真理子也得知了“产敷屋先生根本没说过希望她跟着”的想法,并且发现了太宰治的谎言。
她跟在太宰治身后,一边走一边质问他,“回答我啊,太宰君?”
“啊,这个,”走在前面的太宰治无辜的说道,“白鸟生气起来真的很好玩嘛。”
他还不忘火上浇油,“五条君也是这么觉得的呢,果然和他说的一样欸。”
白鸟真理子皱起了眉,“五条?他跟你说了什么???”
“啊,就是说白鸟生气起来像是小仓鼠一样可爱,气鼓鼓的样子跟炸毛了一样很有趣这一类的事情啦——”太宰治说到一半,就顿住了。
在白鸟真理子的注视下,他又轻飘飘的说道,“骗你的啦。”
实际上,五条悟当然什么都没跟他说。
比起他可爱的、心眼不怎么多的学生们,那个白毛咒术师真的聪明的令人讨厌啊。
“太宰治!”白鸟真理子恼火地说道,“耍我有什么特别好玩的地方吗!”
她恼火地说道,“你这个混蛋——行,我现在就去找福泽先生!”
当然,白鸟真理子只是说说而已,她是不可能去为了这么点小事麻烦福泽谕吉的。
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件事就这么揭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