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暮春的草长莺飞,第四大迎来初夏的雨水蝉鸣,也迎来觉醒日之庆。
当天无课,理论上除了必须要在上午十点到训练场集合参加“庆典开幕式”的一年级同学,其他年级都可以睡到正午,躺到日暮,只要赶得及晚上去礼堂给文艺汇演当观众就行。
然而越没压力,越精神焕发,大家不光醒得比平时早,还积极投身于各种瞎胡闹……不是,各种创意有趣的庆典活动中,为盛大的节日气氛添砖加瓦。训练场上的“庆典开幕式”才刚过半,校园各处已经充满快活的空气。
“……觉醒纪念日,之于我们每一个兽化觉醒者都有着双重意义,第一重是觉醒,第二重是兽化觉醒……”
训练场内,校领导还在致辞。
训练场外,胡灵予和路祈藏在视野位置最好的一棵树上,繁茂的树冠将两人掩盖得无影无踪,透过枝叶间隙却可将开幕式情景一览无余。
这是他俩觉醒日之庆的第一站,没有具体的战术目的,因为他俩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还是没动静?”已经上午十点半,虽然知道希望渺茫,胡灵予仍是又问了一遍。
路祈掏出手机查看,从清晨到现在,这个动作他已经不厌其烦重复了无数次,结果都一样,失望摇头:“没有。”
昨夜他和罗冰进行了最后一次联系,罗队长依旧是那两层意思的老生常谈,一,我们都部署好了,你尽可以放心;二,当天你千万不要有任何多余行动。
但是说来说去,就是不说“部署详情”,路祈理解行动队长的保密义务,却做不到只听一句空洞的“放心”就真能放下心。
无独有偶,今天清晨他跟李倦进行了最后一次联系,李倦更简单,就一层意思,没什么需要你做的了,尽情享受庆典吧。
兽控局和涅槃在“你很多余”这一认知上达到了空前默契,作为当事人,路祈对结果不意外,却压不住心底烦躁。
胡灵予清楚路祈的心情。
各方都已经动起来了,可以想见此刻的第四大暗中潜伏了多少人,犯罪者蠢蠢欲动,狩猎者屏息以待,包括提心吊胆的校方,看似快乐的节日气氛下,一触即发的情势随时可能引爆,梅花鹿却被排除在外。
对于盗窃雾气标本这一事件本身,为了不改变上一世“盗窃未遂”的结果,他们两个的确应该什么都不做。
但对于找到涅槃的幕后者,觉醒日之庆可能是七年来路祈等到的最好机会。梅花鹿不贪心,只要一个线头,一点点蛛丝马迹,能让他在对方藏身的那扇门上撬出一道细缝就行。
可是现在,自己和梅花鹿只能在校内漫无目的地转,看看这里,观察观察那里,别说涅槃,就连兽控局的人都没发现几个。
胡灵予强烈怀疑双方派出的都是“打洞”科属,没准现在第四大的地下交通已经堵得不成样子。
“……预祝本次活动取得圆满成功!”
校领导中气十足的声音拉回胡灵予思绪,他以为开幕式终于要结束了,不想前方又换上下一位致辞者。
胡灵予听得都困了,准备拉路祈一起撤,却忽然愣住。
在刚就位的致辞者身后,最后一批嘉宾落座,应该是赶过来的时间比较晚,便在致辞间隙匆匆进场。
令人意外的是,这里面有胡灵予认识的面孔,还不止一张。
身材高大,脊背笔直,看体态比年轻人都挺拔、正跟校领导热络寒暄的大佬,除了傅西昂他爹,还能是谁。
或许是上辈子“一面之缘”的阴影太深刻,即使傅总此刻谈笑风生,胡灵予也莫名悬着心,怕他下一秒就控制不住踹人。
另外一位则看着舒服多了,还是那么英俊儒雅,带着海洋科属独有的气质——上学期袭击案发生后,受邀来第四大演讲的那位心理学教授。
教授落座的位置没有傅总那么核心,稍微偏一点,周围坐的都是受邀而来的荣誉校友。
胡灵予有些意外,因为上次演讲,对方好像没提过自己是本校校友这种事,不过也可能他当时注意力都在路祈那边——梅花鹿缺席礼堂活动,跑去跟黑白接头了。
“怎么了?”路祈一个不认识,却察觉到小狐狸好像有发现。
“没什么,”胡灵予说,“就是刚进来那批嘉宾,桌上名牌是傅韬的,是傅香香他爸,后面那个……”小狐狸在人影遮挡的空隙中辨认半天,总算看清名牌上的字,“叫谢思茫的,就是上次来咱们学校演讲的心理学教授。”
路祈点了点头。
胡灵予看出他的心不在焉,事实上在树上听了半小时致辞,自己都已经百无聊赖了,何况路祈。
“去展厅吧。”胡灵予提议。
路祈仿佛就在等这句话,直接利落跳下树,以行动回答。
第四大以雾气标本为重点,又附加了一些其他展品,最终做成了一个第四大校史的主题展,命名为“第四大的前世今生”。展厅在校园西北角,想从东边的训练场过去,得绕过大半个秋鹜湖。
往日碧波微澜的秋鹜湖,今天一片喧嚣,水花翻滚,远远望去水面上全是忙碌身影。
胡灵予和路祈到了湖边才发现,原来是几个运动社团和手工社团联合举办的庆典活动之——纸船大赛。
这几个社团都有一定规模,并且比赛并不限制在社团内部,任何同学都可以参加,故而场面十分壮观。
所谓纸船,就是用硬纸板手工制造的可载人船只,众参赛同学中有提前制作好今天带过来直接下水的,也有眼下正在湖边现场制造的,胡灵予看了几组,实在没看出什么结构设计,反正所有人都在“咔咔咔”地往纸板上缠胶带,以此达到防水目的。
重防水轻设计的结果,就是他眼睁睁看见一艘刚造好的纸船,往湖里一推,两个参赛同学还没坐上去呢,纸船就一个倒扣,从倾覆到沉默,没超过三秒。
比赛规则是看哪一艘船在载人的情况下“行驶”得距离最远,可以用纸板制造船桨划水,也可以拿手扑棱,不过以胡灵予的观察,多数同学都撑不到这一步,能上船之后还坐得稳,就已经赢过一半对手了。
但是落水也快乐,尤其岸边主持的同学还一直拿着麦克风烘托气氛——
“又一艘船下水了!这个造型非常漂亮,船身上还写着名字,虎鹤双形号!真是非常霸气的名字啊……啊,它翻了,不过没关系,享受过程,收获快乐,让我们在这个科技泛滥的时代,用最质朴的方式,回归本源,寻找初心!”
……猝不及防,上价值了。
胡灵予默默低头,为自己单纯喜欢看人花式落水的低俗趣味反省。
“突突突突突——”
湖面骤然响起电机声。
胡灵予立刻抬头循声望,只见一艘造型非常随意但速度奇快的纸船正在湖面上风驰电掣,用速度换平衡和稳定,眨眼已经冲出去十几米,俨然潦草脆皮版水上摩托。
湖上正努力“行驶”的其他纸船完全懵逼:“刚才过去个什么玩意儿?”
岸边还在“造船”的同学直接把手里硬纸板往地上一摔,妈蛋降维打击,心态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