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吃完了有史以来最纠结的一次晚饭。
“好了。”
放下筷子,他终于松了口气。
他将视线投向身旁的两人,林歌两人也赶紧放下筷子,正色倾听。
“其实,我不该留你们的……”
陈墨刚开口说一句,林歌就脸色一变,以为医仙想赶他们走,急忙出声为自己争取:“前辈!我们可以学做饭!绝对让你满意!”
陈墨:……不是因为做饭的问题。
为什么搞得他好像是在借机威胁你们一样?
“医仙谷有自己的传统,只治病救人,不参与江湖和朝堂的纷争。”陈墨认真道,“而且,我对于你们那些拯救世界、拯救人类于水火之中的言论不感兴趣。”
他知道自己的性格,他并不是一个有着远大理想的高尚的人。
真论起来。
他也就是一个有着喜欢的琴曲、有着讨厌的食物的普通人。
“如果你们来这里是为了说服我加入你们身后的势力的,不管是阴谋诡计还是真心实意,都请恕我拒绝。”
没看两人的表情,陈墨停顿了一下,轻声道:“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力救下每一个来医仙谷的患者。”
只是尽力,也只能尽力而已。
他是医者,不是神仙,无法保证救活所有人,也救不下所有人。
陈墨眼底露出一抹淡淡的微光,就像夜晚的月光,萤萤之光,微弱,却存在。
“仅此而已。”
陈墨转头,望着之前安排住下的几人的方向:“世间忽现绝世之,这是一场有预谋的灾难。或许我能救下一人两人,但是万一……有成千上万的人感染呢?”
那又是一副怎么样的人间地狱之景。
想象力极好的林歌光是随便脑补一下就头皮发麻,心头一悚,下意识脱口而出:“这不可能吧?!”
千万人感染“阎王令”,这是要干什么?!
陈墨清透的眸子移转,笑着反问道:“为什么不可能?”
这位小公子对于人性的认知,好像还很浅薄。
人类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这这句话里不仅包括让人意想不到的善,还有更令人难以想象的恶。
“不,这是有可能的。”
坐在旁边一直沉默聆听的天机阁阁主说话了。
有关情报方面的问题,在这个世界上,应该没人比他更有发言权了。
林歌蹙眉揪心,等待着他放出更可怕的消息。
这时。
陈墨忽然抬手:“等一下!”
“你们要谈就出去谈,谷里只救人,不谈这些。”
陈墨决定坚定维持自己的医者身份,不再掺和那些不符合他身份的风暴漩涡。
他一个医者,治病救人就好了,至于什么大局、什么生死存亡的,就交给那些大佬吧!
那么大一个世界,总不可能一个高个的都没有吧?
他站起身,瞟了眼桌上还没吃完的菜,额角微微抽了抽,移开视线。
“好了,我去看一看他们的情况,你们俩就……自便吧。”
陈墨也不在意他们是去是留。
挥挥手,不带走一个月饼。
看着陈墨走出房间,被留下来的两个人对视了一眼。
林歌犹豫了一下,问道:“季阁主,你刚刚说的……”
似乎在看着陈墨背影出神的季阁主忽然转头看向他,露出笑容:“医仙刚刚说了,医仙谷不谈论这些,你要是想知道的话,就回去问林庄主吧!”
林歌:…………哈?
季阁主施施然站起身,端起桌上那盘根本没人会主动吃的月饼:“你慢慢思考,我也去看看那几位患者。”
林歌眼神呆愣地看着他离去。
直到对方走出门打算关门的时候才反应过来。
“哎哎哎!等等我呀!我也去!”
“…………”
屋内的人都不敢说话,只敢用眼神注视着那袭淡然而坐的白衣。
“那个……医仙……”站在旁边拘谨搓手的妇人几次张嘴,终于挤了几个字,但神情还是非常谨慎小心的,生怕惹恼了这唯一的救命稻草。
正在望闻问切的陈墨头都不抬一下,随口安慰道:“他性不深,不用太担心。”
“换只手。”
坐在陈墨身前的小少年乖巧地换了只胳膊。
“不深就好!不深就好!”一旁紧张的妇人瞬间松了口气,这口气松了以后,眼前景色恍惚,脸色都白了几分。
护在她身旁的夫君见状,连忙心疼地揽了一下她的肩膀。
陈墨手腕不动,按着少年的脉搏,余光轻瞥夫妻俩:“你们注意一下自己的状态。”
两个性更深的居然在担心性非常浅的孩子。
难道,这就是父母的舐犊之情?
陈墨看了眼围观的林歌,想起他被林庄主下的事情,不由暗自摇头。
生死之前,还真是世间百态。
“医……医仙,我爹娘……”一直乖巧地坐在陈墨对面的腼腆小少年一听,顿时焦急起来,忍不住往妇人那边瞟,但又不好意思询问陈墨,说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了。
陈墨收回手,又抬眸看了他几眼,确认性不深后:“嗯,你站起来。你们两个过来。”
陈墨超乎另外两人过来。
小少年赶紧小碎步跑过去:“爹、娘!快过去!医仙喊你们了!”
神态拘谨的夫妻俩屁股都不敢坐全的虚坐在椅子上,嘴里道:“其实您不管我们也可以的,只要娃儿没事就行,我们不要紧的!”
“额、对对对……药什么的,现在都挺紧缺的,我们只是平头百姓,就不浪费了!”
“坐。”
陈墨压根不理会这两人对他的“好意关心”,眼神示意了一下。
“是、是,我们坐!”
两人神色一紧,赶紧坐下,坐姿比他们儿子刚刚还乖巧。
陈墨好笑地看了他们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