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死完了——听听,这句话多损啊!要不是打不过,月见山现在就要把这个愉悦犯摁在地上打!
不过直到现在,月见山也无法完全相信白兰。她仍旧觉得白兰对自己有所欺骗,但是月见山摸不准白兰骗了自己什么。
想要知道自己十九岁是怎么死的,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回到过去,重新经历一遍十九岁的死亡。
她可以在死亡的瞬间使用替身能力让时间陷入轮回……不对,这种自己能够想到的方式,没道理死的时候想不到啊。
人类都是害怕死亡的,如果短暂的死亡可以换来新的未来,那么她就算再害怕,也会硬着头皮选择发动替身能力。
为什么死后会变成咒灵?
月见山甚至怀疑是白兰搞的鬼。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推测愉悦犯的想法——她深知这条铁律。
“怎么样?有考虑使用自己的替身吗?”
白兰兴致勃勃的看着月见山,满脸都写着‘快给我表演’几个大字:“你也不能接受这样的未来吧?”
“我可以帮你哦!”
他像是一个找到了心爱玩具的小孩,狭长眼眸里都闪出细碎漂亮的光来:“我呢,一直很好奇关于替身的东西。据说替身是人类精神的一部分,如果能亲眼见证其能力的话,那真的是……再好不过了。”
白兰直白的提出要求,月见山反而安心了一点。只要知道对方想要什么,掌握更多的信息,月见山才会觉得自己不处于劣势。
和白兰这种人打交道向来是月见山最讨厌的,因为他们说的十个信息点里面有九个是假的,剩下一个说不定也是半真半假。
不猜得头发掉一半,根本就猜不出他们脑子里到底是在想什么。
白兰又往自己嘴里扔了一颗棉花糖,语气欢快:“哦对了,你想看看其他世界里的夏油杰吗?我有办法让你看见哦~夏油杰,一个非常,非常有意思的人。”
“你们有趣的人是不是都会相互吸引啊?”
月见山听得一阵恶寒:“…要怎么看?”
她没有回答白兰的另外一个问题。因为月见山觉得白兰的语气很恶心。比起这些,她更想知道夏油杰是怎么死的。
谁杀了夏油杰。他为什么……会变成诅咒师?
白兰伸出一只手,指尖轻轻点在月见山的眉心,微笑:“我也是第一次把自己看见的东西共享给别人…为了保存这段珍贵的影像,改变了好多世界呢~”
为了完整的录下这一段影像,他可是延迟了自己毁灭世界的计划,为此多费了不少功夫。
——
面前的视线变得昏暗起来。月见山揉了揉眼睛,好不容易适应了突然暗下去的光线:这是一条巷子。
是条死胡同,巷子外面的人很少,太阳光勉强照落到巷口。
月见山正奇怪为什么是条巷子……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然后透过自己的手看见了地板砖。月见山立刻反应过来:哦,类似于3d投影啊。
对了,白兰说过他的能力可以穿行于平行世界,这应该就是他在其他世界用特殊方法保存下来的留影。这倒是很符合白兰的作风。
拖沓的脚步声从外面慢慢靠近,即使知道这只是投影,月见山也不自觉紧张的看向巷子口:穿着破损袈裟的男人吃力走进来,靠坐在太阳光照不到的黑暗里。
他靠着墙壁,仰起头颅,修长的脖颈和明显的喉结都暴露在空气中,显得格外脆弱。
鲜血从他胳膊的断面流出来,把那件袈裟濡染开一片黑红的深色。
“真是完美的力量…只要得到她…得到里香,就不用再费力去收集其他杂鱼了……啧。”
喃喃自语着,重伤的男人忽然又咳嗽起来。他被剧烈的咳嗽逼迫,不得不半弯下腰捂住自己的嘴。
浓稠的血和一点花瓣的影子从他指缝间露出来,很快又被他紧握在手掌心。
他咳出了大量的灯笼花,和血。
忽然间,他偏过头看向巷子口,那阳光还笼罩着的地方,扯起嘴角:“来得太晚了,悟。”
白发蓝瞳的咒术界最强,脸上没有了一贯轻浮的表情。他好像是在生气,微微皱起眉,隐忍的没有表现出怒火。
相比之下,夏油杰就显得要轻松很多:“没想到最后会碰见你,我的家人们都还好吧?”
五条悟居高临下的望着他,但表情不像是对着敌人或者什么特级诅咒师:“都跑了。东京那边也是你指使的?”
夏油杰似乎真的松了口气。他放开拳头,让掺着血的花朵散落一地:“是啊。因为我不像你,我比较心软……咳咳咳!”
这次他咳嗽得完全站不稳了,不得不半弯下腰捂住自己的嘴,更多的血,破碎的内脏,和花朵,一起落到夏油杰的手心。
五条悟伸出一只胳膊,借给夏油杰扶着。尽管夏油杰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他也知道夏油杰想说什么。
他想说自己狠心,让那两个学生去送死,去当引爆乙骨的诱饵。
五条悟低声:“因为我相信你,相信你不会伤害年轻的咒术师们。”
“喂,杰——你咳得这么厉害,果然是因为觊觎别人的女朋友,然后惹自己女朋友生气了吧?我要是那位月见山小姐的话,绝对和你分手……”
话还没有说完,五条悟肚子上遭了夏油杰一拳。他没好气道:“果然不让春认识你是对的!”
打完人后,他将一张学生证顺手扔给五条悟:“这个,帮我还给你的学生。”
五条悟低头一看,是乙骨忧太的学生证。他想起乙骨忧太初次任务时就遇见了突发情况,学生证也丢了,还没来得及补办。
“等等,所以那次任务也是你捣的鬼?”
夏油杰笑出了声,还有点恶作剧得逞的意味:“是咧~”
五条悟:“……真是敗给你了。”
夏油杰又咳嗽起来。这次不是因为花吐症,而是真的内脏伤口绷不住了。他滑坐在地,呼吸微弱起来。
五条悟半边身子被太阳照着,垂下眼眸:“还有什么遗言吗?”
作为作恶多端的特级诅咒师,被特级咒术师拔除,似乎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夏油杰垂下头,散落的乌发凌乱遮住面容,那张秀气的脸上沾着血,但是不难看。
他轻声:“悟,我啊……打从心底,厌恶着非术师,不仅仅是厌恶他们对强者的迫害,更厌恶他们对善良的同类也一样举起屠刀。”
“但我并不恨高专的家伙们。只是这个世界,已经没办法让我发自内心的欢笑了。”
五条悟忽然感到难过,喉咙里堵得很厉害。他想给这家伙一拳,质问他既然还挂念着高专的大家,又为什么要走上注定破灭的道路?
但是五条悟又觉得,自己好像没有办法这样去劝他。正因为是挚友,他才比其他人更清楚夏油杰有多喜欢那个人。
毕竟是他的初恋啊。
既是第一次交往的人,也是第一次深爱的人。
“有什么临终遗愿吗?”五条悟低语:“只要不出格,随便什么都行。要和她葬在一起?或者做个邻居也挺好。你不是每年都要去给她送花吗?”
“今年你不去的话,墓园附近的花店老板该挂念你了。”
夏油杰怔了一怔。他抬头侧目看向五条悟,已经变成青年的挚友自顾自说着话,好像已经选好了明年清明节要送的两份花。
他一下子笑出了声,狭长的眼眸弯起。
“不用了。不要让我葬在她附近——她不会想看见这样的我。”
“我原本答应了她不杀人,还要长命百岁的。要是二十几岁就下去见到她,我怕她骂我。她最喜欢…算了,你别给她送花。你长得有点对她胃口,我怕你撬我墙角。”
五条悟:“……我说你,都要死了,倒是说几句诅咒人的话啊!”
月见山远远看着夏油杰死,看着他呼吸渐渐弱了下去。她感觉脸上一片冷冰冰,又湿润,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才恍然发觉自己已经泪流满面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