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甚尔的血仿佛透过影子,掉落到了影世界当中,将幼小的孩子拼命扬起的脸都染红了。
但是什么都没有,没有血掉落进来。
——不许死,不要死,你答应过要回来!
妈妈拜托我照顾你,妈妈想要你好好活下去。
……我也想要你活下去。
哪怕你是个烂人也好,但好不容易开始有所转变,我仅剩下的父亲……
伏黑惠朝上方拼了命的伸出手,酸涩的眼眶让视线都模糊了。
他的咒力几乎是在那一瞬间被不知名的存在耗空。
漆黑宛如石窟般的影世界里。
藏在最深处的某个气息微弱咒胎吸收了伏黑惠所有的咒力。
属于孩子的强烈的负面情绪是唤醒诅咒的最好的营养品,却同时也是让那个诅咒疯狂的催化剂。虚弱的卵开始孵化,裂痕布满了表层,仿佛听到了最在意的那两个人的心声,裂痕快速的破碎,紧接着,阴郁的秽气爆发,一双和人类别无二般,但却冰冷漆黑,水平展开有足足三米的手从影子中窜出,牢牢的抱住了上方重伤的男人。
——将人整个拉入了影子当中。
“什么——”
甚尔对面的五条悟为猝不及防的发展睁大了眼睛,他冲上前,然而那边只剩下了涟漪般扩散消失的影子,唯独地面上残留的血迹证明刚才发生的事情并未幻觉。
喂喂,开什么玩笑?
那个气息是诅咒?
但是很弱啊,大概只有二级左右吧?完全不值一提,可尽管如此,在那个诅咒行动之前,六眼都没能发现对方的存在。
拥有特殊的术式吗?媒介是影子?
为什么要抓走那个男人?那种程度的伤已经完全没有存活的可能性。
五条悟不知道理由,但是诅咒的行动一向都是没有逻辑的,特别是特级以下的诅咒,基本上都不怎么会思考。
不要去琢磨诅咒行动的逻辑。
这是咒术师所必须掌握的基本常识。
在另一边。
半躺在影子里的伏黑惠在家里惊醒,急促的喘息着坐了起来。
“……梦?”
他全身颤抖着喃喃自语,然而身下像水潭一样将他小半个身体都陷了进去的影子和全身空空如也的咒力却告诉他并非如此。
影子……发生了异变?
不,重要的是刚刚、甚尔他是真的……
不等伏黑惠手脚冰冷满心恐慌的回想着什么。
他身下的影子忽然朝另一个方向滑动。
影子不断扩大着,最后似乎扩展到足够的宽度,一双漆黑的大手将甚尔推了出来。
下一秒,手便化为液体跌回了影子当中。
“甚尔!”
惠愣了愣,却没有心思关注那寄宿在自己影子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他脑子空白,跌跌撞撞的跑了过去,直接扑到了他父亲的身上。
小小的手到处检查着。
没有伤,全身都完好无损。
仿佛刚刚只是他的噩梦。
但是甚尔原本被五条老师的术式轰碎的部位的衣服却没有了。
不是梦。
那部分肢体的确曾经一度消失过。
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
但是还活着。
还活着。
确认了事实,咒力耗尽的小家伙几乎下一秒就会昏遂过去,他紧紧搂住了父亲的脖子,趴在父亲身上,听着对方结实的胸膛里传来的心跳声,为那失而复得的喜悦而拼了命的忍耐眼眶无法抑制的酸涩。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而在那一瞬间,地上的影子忽然再次泛起了涟漪。
一秒、五秒、十秒……一只冰凉的、通体漆黑的手,终于从影子里犹犹豫豫的伸了出来。
除了漆黑的颜色、没有温度和异常宽大以外,那只手和人类几乎一模一样。
手小心翼翼的向前探索着。
然后轻柔的用指尖一下一下的划过了惠的侧脸。
明明是冰凉到让人不适的温度……还带着诅咒的秽气,但是为什么?
好熟悉。
伏黑惠微微转过脸,那只手便顺着动作,一点一点划过他的五官。
——就好像因为看不见,所以只能用手确定他的长相一样。
耗空了咒力和体力,因为甚尔平安无事而放松下来,以至于现在意识有些迷糊的伏黑惠垂着绿眼睛,像小猫一样蹭了蹭那只冰冷的手的手心。
……偏偏脸很帅。
在前台的警察小姐默默的捧住了脸。
同事一巴掌拍醒了她。
你醒醒啊!这家伙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普通人啊!
那夸张的体型和气势,还有嘴角怎么看都不像是不小心弄伤的疤……说是什么山口组的老大他都信啊!
警察小姐低咳了一声,回过神,立即端正了态度。
她保持警惕的上前,一副公事公办的礼貌语气询问:
“你好,这位先生,请问你是来……?”
报案?找茬?自首?
警察小姐不由自主在心里揣测着对方的目的。
近距离站在这家伙面前压迫感更强了!
……当然也更帅气了。
“啊?”
完全只有脸能看、在和绘理结婚前就是个专业小白脸的甚尔挑眉,他低头看着面前的女人。
“不是你们打电话让我来接我家小鬼的吗?”
“欸?”
……
中岳警官坐在位置上,一言难尽的看着由同事带路,他还没吭声就大大咧咧推门进来的壮硕男人:“……”
浑身上下写着“不好惹”三个字的伏黑甚尔一见到坐在沙发的自家儿子就立即无视了其他人,他没心没肺的走到伏黑惠身边,完全不顾对方脸上瞬间就摆出来的臭脸,就这样毫无距离感的挨着坐下。
然后抬起肱三头肌极其发达的手臂搭着儿子的肩,另一只手扯伏黑惠软乎乎的脸,凑过去毫不留情面发出无情嘲笑:
“你还真被逮住了啊?居然不是开玩笑?惠,打完架就跑路这种事你都能搞砸?你可真是太弱了啊。”
“不要扯我的脸!!”
伏黑惠口齿不行的抱怨,然后拍了拍打在自己肩头的那一只手臂,不出意外没拍动:“你来的也太慢了……还有手给我移开!”
甚尔充耳不闻,他哼哼嗤笑两声:“你刚刚说担心你所以就报警了的人是谁?这仨弱鸡吗?”
这么说着,甚尔眯起眼,气势莫名就提高了几个度。
他眼神缓慢的扫了周围一圈,最后将视线放在了还没走的不良三人组身上。
活像是要把将他儿子送进警视厅的蠢蛋揍一顿。
被和伏黑哥长得贼像的男人盯住了的不良三人组唰的挺直了腰板,本能的缩在一起,疯狂摇头。
这……就是伏黑哥的老爸?
不、不愧是能够一人单挑一群、超级强的伏黑哥的爸爸,简直比道上的还要有气势。
啊……该不会就是道上的吧?
伏黑哥难道说……!?
电光火石般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不良三人组瞳孔地震:难道说是子承父业、一脉相传、未来极道的下一任扛把子!?
伏黑惠打了个寒颤。
惠睁圆了眼睛看着不良三人组,嘴角抽了抽:
“虽然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但从表情上来看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所以住脑,我不是!”
然后看他爸:“你问这个干嘛?”
“啊?我就想看看那家伙到底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