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云聪回答得很干脆,余洲不知他是早想好了怎么回答,还是切实地说真话。
“先回答第一个问题,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事情。因为负责洪诗雨失踪案的,是我的父亲。在我的要求,或者说恳求下,他违反了保密纪律,向我透露了一些案件细节。”
他回头看书报亭:“至于洪诗雨在书报亭里做了什么,我当然也很清楚。警察问过书报亭老板,我也问过。我问了很多次,反复确认。”
“包括这段路,从江面路路牌到便利店之间,我没有夸张,我连什么地方有老鼠洞都知道。”付云聪说,“我走了太多、太多遍,反反复复。你们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至少在江面路和学校这个范围里,你们看到的一切,就是我在洪诗雨失踪后查探到的一切。”
靠在柳英年身上妨碍柳英年记录的樊醒,被柳英年不断推开。他抬手示意自己要提问:“为什么你这么热心?奇怪得很。”
鱼干已经忘记了跟余洲吵架这件事,习惯性地又游回余洲身边,此时突然吼得吓了余洲一跳:“你暗恋人家!”
付云聪:“没有。”他回答得并不那么斩钉截铁,眼神很平静,说完这两个字便闭上了嘴。
付云聪长相很平凡,是他身上沉稳平和的气质让他看起来与咋咋呼呼的中学生不同。
余洲想到方才看到的洪诗雨。
洪诗雨这样好看活泼的女孩,在学校里人气不低。鱼干虽然没有脑子,但推测有点道理。
得到了否定答案,樊醒也没再纠缠,他紧接着又问了一个问题,是其余人心中有过怀疑,但怕得罪笼主而不敢问的。
“凶手是你吗?”樊醒用草莓发带把长发在脑后束起,他那病恹恹的模样渐渐不见,笑眉笑眼的,讨喜又讨嫌,“对洪诗雨这么热心,对整个过程又这么熟悉。”
付云聪还没开口,姜笑接话:“不是他。”
鱼干急得乱蹦:“……不能偏帮同学啊你!”
“师兄是2017年国庆节失踪的,我没记错的话是10月3日晚上,从补习班回家的路上?”姜笑问。
付云聪点头。
鱼干:“哦,记得好清楚,你也暗恋人家。”
姜笑:“……你有脑子吗?”
鱼干:“无。”
“因为他太有名了。我们学校第一个高二就保送中科院的学生,记忆力超级厉害的天才,失踪之后满大街小巷都是他的寻人启事。他班主任一个个班贴他照片和失踪经过,说起这件事还会哭。”姜笑说,“最重要的是,他失踪之后,临江中学又没了一个女孩。”
付云聪大为震惊,一下抓住姜笑的手:“又一个?!”
“2018年元宵前一天,高三的一个师姐,也是下晚自习回家路上没了的。”姜笑答。
洪诗雨的尸骨在渡口被发现之后,城市内人人自危,家中有女孩儿读书的家庭更是万分恐惧。当时关于杀人凶手的流言满街飞,有说精神病人犯案,有说出狱犯人下的手,还有说是隔壁地市流窜来的犯罪团伙,抢劫□□杀人,无恶不作。
九月和十月,几乎所有安排走读生晚自习的学校都准时在下午六点关闭校门,停了晚自习。付云聪这样有条件的学生去上补习班,更多学生窝在家里,等待每一个充满恐惧的夜晚过去。
付云聪失踪之后,这种惶恐的情绪达到了顶点。
洪诗雨案件影响极为恶劣,省厅专案组入驻,开始把两个学生的案子并案侦查。后来发现付云聪是落入了“陷空”,便单独拎出来给了专门机构。学校迅速开家长会作出说明,可“孩子失踪被害了”与“孩子掉进‘陷空’了”,哪个更令人恐惧,谁都说不清。
专案组的人还未离开,18年元宵节前一天又有女学生失踪。这回调查得极为迅速,一周后就在临江中学对面楼盘的水池里找到了尸体。
尸体被渔网裹着,蜷成一团,紧紧地塞在水池的假山洞口里,被浸没一半。
和洪诗雨的情况一样,下身衣物全部消失,有被侵犯、捆绑的痕迹。当时在洪诗雨尸骨上没能调查出来的死因,在新案子里有了结论:受害人头上有击打伤,凶手还用塑料袋套住受害人脑袋,受害人最后因窒息而死亡。
“……没找到犯人?”付云聪问。
姜笑摇头。
付云聪面上有一种极苦极强烈的愤怒,他紧紧攥着拳头,用全身的力气去恨着一个什么人。
“也就是,前后出现了两个受害者。”樊醒说。
姜笑摸了摸校服外套的口袋。她的棒棒糖早就没有了,此时手里、口里没有点儿什么东西,她坐立不安。
“不止两个。”她苦恼地搓着自己手指,说,“我是第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