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瑞坐立不安地等在那里。
距离他被带到这里来之后已经很久了,但是无论他用什么态度,什么借口,管理局的人都不放他离开。
他死死地咬紧牙,手指绞着衣角,在心里一遍遍地安慰自己。
那群人和他保证过。
没有人会知道是他将人放进来的。
不会的。
时安扇动翅膀,在疾风中徐徐滑行。
突然,他放慢了速度。
巨龙赤金色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迷茫。
现在自己应该带着战利品回到洞穴里了。
但是……
他的洞穴在哪里呢?
时安记得,自己本来是有个洞穴的。
巨大的,干燥的,黑暗的洞穴,里面堆满了闪亮的金银珠宝,把自己埋进去之后可以睡个长长的觉。
但是,时安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模模糊糊的概念。
洞穴不在了,财宝也不在了。
去哪里了呢?
——被偷走了。
巨龙烈焰般的竖瞳深处燃起毁天灭地的戾气,刚刚才被抚平的躁动在心底升腾,强烈的破坏欲再次涌起,胸口到脖颈处的鳞片间浮动起火焰的赤色。
正在这时,他感到自己的尾巴被挣了下。
时安一怔。
他垂下眼,向着自己尾巴的方向看去。
闪亮的银光倒映在眼底,人类温热的体温缓缓地渗入鳞片间的缝隙,沉甸甸的,莫名地给他一种奇异的满足感。
我的战利品。
我的。
时安转眼就忘记了自己刚才的愤怒,再次变得开心起来。
人类的气息和城市嘈杂的声音让时安本能地感到不喜,于是他向着远离人烟,远离尘嚣的方向飞去。
终于,在城市的边缘,时安看到了一座极高的荒山。
他用挑剔的眼光审视了一圈眼前的山峰。
勉勉强强还可以吧。
就在这里重新做个窝好了。
下定决心之后,巨龙张开嘴,灼热的烈焰从喉咙深处喷吐而出。
空气被高温烧灼扭曲,漆黑的岩石转瞬间就被融化成黑金色的岩浆,顺着荒峰石块的缝隙流淌而下。
这不是时安第一次做窝了,他对此已经非常熟练。
他用自己的爪子将碍事的岩块碾碎,挖出,丢到一边。
很快,一个巨大而幽深的洞穴成型。
时安收拢双翼,满意地落了进去。
地面还没有完全冷却,有点烫爪爪。
时安左右爪交替,在山洞里蹦跶了两下,山体震动,还没有完全定型的碎石从头顶落下,噼里啪啦地砸在地面上。
他的脑袋被砸了正着。
时安生气了,他抬起头,向着落石来的地方发出一声怒吼。
石头终于不再落下。
时安美滋滋地蹲了下来,把自己的爪子蜷在肚皮下,然后将尾巴绕到身前,注视着自己带回新窝里的人类战利品。
男人双眼紧闭,银色的眼睫在苍白的脸上留下深深的阴影。
他在路上已经昏了过去。
时安趴下来,把脑袋向前凑了凑,小心翼翼地用爪尖拨了拨眼前的人类。
穆珩散乱的银发沾染上尘土和血迹,身上的外套已经破破烂烂,肩膀上还残留着深可见骨的爪痕。
在时安的一碰之下,人类肩膀上的伤口崩裂,鲜血涌流的更凶了。
但是,还是没有动。
明明眼睛那么好看,为什么不睁开呢?
时安疑惑地注视着眼前的人类,感到十分的茫然。
他总感觉自己还要做些什么。
虽然收藏品已经到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似乎还差着一道工序……一道很重要的工序。
是什么来着?
他想不起来了。
时安探出爪子。
能够碾碎岩石的锋利爪尖停留在男人的头颅上方,金红色的竖瞳冰冷而残酷。
扯下来吗?
时安仔仔细细地想了想,最终还是收回了爪子。
……好像不是。
那样的话就不漂亮了。
但是,时安越努力回想,脑海中就越是混沌一片,无论如何都无法从中找到半分线索。
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刚才的魔力消耗太大,他开始感到困倦了。
时安打了个哈欠,眨了眨赤金色的眼眸,再次趴了下来。
他探出银白色的尾巴,用尖尖细细的尾巴尖绕住人类的腰身,将他牢牢地圈了起来,拖到自己的身边。
睡醒再想好了。
许久之后,三只魔物终于上气不接下气地匆匆赶到。
眼珠:“就是这里吗?”
“没错。”魔虫点点头。
作为跟着巨龙时间最长的属民,他对时安的气息是最敏感的。
“我们现在怎么办?跟过去?”
黑烟有些犹豫:“我们应该不会被大人杀掉吧?”
毕竟它对自己的实力很有自知之明。
能和巨龙打的有来有往的,整个世界上除了穆珩估计不会有第二个人了,而它们只要被发现……大概就只有被烧成焦炭的份。
失去理智的巨龙对它们可不会爪下留情。
“我们安静一点,应该不会被发现。”
“对,毕竟我们得确认一下大人的安危。”眼珠子赞同道。
——那个人类死了就最好了。
它在心里祈祷。
三只魔物偷偷摸摸地接近,然后小心地探出头,从洞穴上方的缝隙向下看去。
空空荡荡的洞穴里,巨龙蜷缩在暗影和光明的交界间,鳞片闪烁着晨曦的微茫。
银白色的尾巴尖占有欲极强地绕在男人的腰上,牢牢地将对方圈在身边。
巨龙搂着自己唯一的财宝,陷入了沉沉的安眠。
整个场景看上去既安宁,又诡异。
三只魔物:“……”
虽然看不懂,但是我大受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