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言乱语!”
李侧妃怒斥一声,她冷笑连连:“若真如你所说,本妃拿你的家人威胁你,你怎敢这时供出本妃?”
她仗着兰清不会有证据,抓住兰清话中的漏洞,径直否认。
可下一刻,她却整个人都呆滞在原处。
张盛掀开珠帘进来,觑了一眼李侧妃,眼中似闪过什么情绪,让李侧妃心中顿时不安。
张盛几步走近付煜,双手抬高,呈上几份东西。
李侧妃这时方才看见兰清又写了一句话:
“奴婢父母和妹妹的卖身契都在侧妃手中……”
凌乱不堪的字迹,刺得李侧妃眼睛生疼。
兰清是四年前小选进宫的宫女,后来付煜出宫建府,中省殿分配进岐王府的婢女。
但兰清本就是她李府的人。
一家子皆是她府中的家生子,但此事隐晦,李府早就处理了明面上的关系,甚至为了彻底拿捏住兰清,兰清父母和其妹妹皆和李府签了卖身契,且是死契。
这年头,奴才的命皆不值钱,换句话说,有了死契在,任由李府如何处置兰清一家子都是可以的。
所以,李侧妃想不通,她手中拿捏了兰清一家子的命,兰清究竟是如何敢供出她的?
而被张盛呈上去的东西,李侧妃自然眼熟,那就是兰清一家的卖身契。
被她妥善放置在内室的床榻内的暗盒中。
此般隐晦的地方,张盛是如何找到的?
而且……张盛何时去的她院中搜查?
陈良娣稍许垂下眸眼。
她素来有恩报恩,有怨报怨。
李侧妃只当她对她不设防,所有肆无忌惮地污蔑于她。
可她又何尝不是对李侧妃十分了解?
三年时间,她知道李侧妃的秘密,比李侧妃想象的要多得多。
李侧妃心中皆是疑问,却一个都顾不得,因为付煜翻着手中的卖身契,脸色越来越冷,身边气压越来越低。
李侧妃进来之后,脸色第一次变得有些发白。
就在她想说些什么时,忽地脸颊上一疼,她呆滞住,任由纸张似雪花般砸在她脸上,遂后飘落于地。
李侧妃浑身皆顿住,不敢置信地看向付煜。
她怔怔地呢喃:“殿下……”
付煜何时这般对过她?
即使再怒,不过是任由她跪着请罪,甚至每当这时,后院所有人都会陪着她一起跪着,她几乎从未如此难堪过。
旁人惊讶投过来的视线,似乎在她脸上狠狠落下一巴掌般,火辣辣地甚疼。
李侧妃睁大了眸子,泪珠汹涌而出,她甚至顾不得旁事,眼中只看得见付煜眸底的冷意。
她忽然挺直脊背,有些可笑地扯了扯唇角:
“殿下早就认定了是妾身害了王妃,否则怎会趁着妾身不在院中时,让张盛悄悄去妾身院中搜查?”
“殿下根本不信妾身!”
自那次,陈良娣从前院出来,她的一番话落入付煜耳中后,付煜就再也没有踏入过她的晗西苑。
付煜冷眸,平静地有些让人心凉:
“证据确凿,你让本王如何信你?”
“证据确凿?”李侧妃自嘲不断:“未曾亲眼看见证据前,殿下有信过妾身一分吗?”
付煜不耐和她争辩这些,直接冷声问:
“谋害王妃一事,你认还是不认?”
李侧妃陡然睁大眸眼,冷笑:“认?妾身凭甚认罪!”
“即使兰清那番话是妾身所指使,那妾身又有何错?”
“姜韵有孕难道不是真?”
“殿下难道没有想封姜韵为良娣?”
“王妃身为后院主母,妾身不过将府中消息禀明给王妃,妾身有什么错?”
她连番几句问话,掷地有声,打心底根本不认为自己有错。
李侧妃直直看向付煜,似想要知晓他还能如何冷情。
付煜掀起眼皮子看向她,见她没有一丝心虚,忽然扯了下唇角,他平静地问:
“明知王妃有孕,却不住刺激王妃,你敢说,你没有心怀不轨?”
李侧妃擦了把眼角的泪痕,呵笑一声:
“纵使如此,若非王妃心胸狭窄、不能容人,如何会气得早产?”
“更何况——”她抬眸看向付煜,一字一句道:“妾身不过给王妃传了消息罢了,可真正让王妃伤心难过的人,却不是妾身!”
她话音甫落,房间中倏然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李侧妃那句话所未明说,却句句透着,真正让王妃气得早产的人,不过是付煜自己罢了。
其余人面面相觑,根本想不到李侧妃居然如此大胆,竟敢直接指责殿下。
张盛等奴才早就吓得跪倒在地,脸色骇然,吓得大气不敢出一下。
张盛偷看了一眼李侧妃,心中连连摇头,看来李侧妃是疯了,居然什么话都敢说。
在这府中,殿下是永远不会出错的。
珠帘房门外,姜韵停在外间,听说李侧妃被带到正院后,她思索片刻,终究是带着铃铛过来了。
谁知晓,她刚到门口,就听见李侧妃的那番话。
直接让她停在了外面。
房间中,过了不知多长时间,张盛等人额头上都快溢出冷汗,付煜才有动静。
他平静地抬眸,视线毫无波澜地落在李侧妃身上:
“侧妃是觉得此事该怪本王?”
李侧妃浑身僵硬,她心中倒底还是害怕的,挺直的脊背皆有些弯曲,她堪堪别过头:“妾身不敢。”
“不敢?”
付煜玩味似地重复了这两个字。
任何人都听得出他话中的轻讽薄凉。
半晌,付煜说:“是本王的错,往日对你处处容忍,才叫你如今这般大胆。”
“刺激王妃,导致王妃早产。”
“在王妃产房中放置熏香,导致府中嫡子丧命。”
“如今明目张胆指责本王。”
他细数着李侧妃的罪责,最后反问一句:“李氏,可还有你不敢做的事?”
李侧妃听得愣住,她顾不得付煜话中的薄凉,倏然抬头,不敢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