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燃才十五岁,那么优秀耀眼,有大好的未来。
如果她利用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利用年龄优势,一个成年人去祸害一个对于爱情还很懵懂的未成年人,就真的……太糟糕了。
昨天的意外告白,就当是当时氛围太好,不小心没分寸地上头了吧。
以后必须要藏好自己的心思,不能让他察觉。
如果真的喜欢,等上三年又算什么。
程半梨胡乱想了很多,努力回忆自己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秦燃的,可在酒精的作用下,大脑被麻痹,思维变得越来越迟钝。
最后也没能给这段乱麻一样的感情,理出个头绪来。
还有程志即将结婚那件事,她似乎也并不像自己想象中那么不在乎。
酒精渐渐模糊了理智,也让她被努力藏好的真正情绪,彻底暴露了出来。
她以后……再也没有家了啊。
其他朋友看程半梨心情不好,也没多问什么,就陪着她一起喝酒。
凌晨散场的时候,程半梨喝得烂醉如泥。
唐婧调出程半梨的通讯录,看到好几个来自陌生号码的未接电话。
紧接着,她就被通讯录里的“豌豆公主”给吸引了,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来,这好像是板栗的表弟。
不知道他现在还住不住在程半梨家,唐婧试探地拨了过去。
大半夜突然打过去的电话,那边却几乎秒接,低沉的声音带着担忧,“怎么了?”
“你好,你是板栗的表弟对吧?板栗喝醉了,你方便过来接她一下吗?如果不方便的话,我就先带她去我家过夜。”
那边顿了两秒,似乎是没想到打电话的人并不是程半梨,不过很快就回过神应下,“地址在哪?”
“还是上次那家酒吧,你一进来就能看到我们。”
“知道了。”
挂断电话,唐婧和其他人转移到酒吧门口的卡座,没喝醉的人负责照顾醉鬼,打电话一个个叫人来接。
程半梨喝醉了之后倒是安静得很,靠进柔软的沙发里,闭上眼睡得很香。
唐婧跟左边的男朋友聊着天,同时时刻注意着右边的程半梨。
没过多久,酒吧贴满花哨贴纸的玻璃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冷风灌入。
唐婧下意识抬头看过去,推门的是一道清瘦颀长的年轻身影,穿着一身黑,站在寂静和喧闹的分界线上,黑暗中的剪影很好看。
站在门口扫视了一圈,他的视线精准地停留在他们这边的卡座。准确地来说,是停留在某个人身上。
少年身上还挟着外面的寒气,迈开长腿走进来。
他熟练地脱下带着自己体温的外套,将沙发上醉醺醺的程半梨裹了进去,拉上拉链。
似乎是闻到了熟悉的气息,程半梨主动伸出双臂,环上他的脖子,还亲昵地蹭了蹭。
借着酒吧里晦暗的灯光,唐婧勉强看清少年的长相轮廓,认出他就是程半梨的表弟,“麻烦你送板栗回家,板栗她今天心情不太好,不小心喝多了。”
秦燃冷淡地对唐婧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程半梨的手机放进兜里,然后就将她打横抱起,离开了嘈杂躁动的酒吧。
他走后老远,唐婧还在出神地看向他离开的方向,耳垂忽然一疼,被身边的男朋友咬了一下,含混不悦的嗓音响在耳边,“看上小帅哥了?”
唐婧推了他一把,“什么啊,我是在想事情。”
“什么事?”
“板栗的事,不方便告诉你。”
刚才唐婧看到,那个高挑少年抱着程半梨走出酒吧,刚打开门,怀里的少女似是被冷风吹到缩了下脖子,那少年立马调整了外套衣领,把她的下巴和脖子也藏进外套里。
动作无比熟练,像是早已做过无数次。
禁忌感,十五岁,老父亲一样宠着她……靠,板栗喜欢的人不会是她表弟吧??
唐婧差点被自己的猜测吓得魂都没了,本想拿起杯子喝一杯饮料,结果手摇摇晃晃拿不稳,全洒在桌上了。
他们一块玩的朋友里面,不乏有暗恋程半梨的,见她被一个陌生男生接走,纷纷不服气地向唐婧打探情况。
唐婧还没摸清程半梨对她表弟的感情,没敢多说,三言两语搪塞回去。
-
回到小区,秦燃扶着程半梨下车,刷卡进去。
别墅区空旷安静,冷冽的夜风迎面而来。两旁路灯洒下暖黄的光,照在青石板路上,能看到细小的灰尘在空气中飘动。
刚走出去没几步,程半梨就开始耍小性子,嘟着嘴巴站在原地不肯走。
“怎么了?”秦燃站在她面前,正好挡住风吹来的方向,黑色影子在路灯下拉得很长。
他的外套给了程半梨,现在自己身上只穿了件灰白色的薄毛衣,身形瘦削而单薄。
程半梨撇了撇嘴,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娇滴滴道:“腿好酸,不想走。”她下午逛了一下午,难免腿酸。
听到她这么说,秦燃弯下腰,准备继续像刚才那样打横抱着她。
结果刚抱起来,她就开始在半空中蹬腿挣扎,“放我下来,你放我下来。”
秦燃被她这么大的反应吓了一跳,赶紧将她稳稳地放回地上,“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小姑娘双手抱臂站在昏黄的路灯下,睫毛纤长蜷曲,眉头皱起,“我不要这样抱。”
“那我背你。”
她的头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小脸写满了抗拒,“不要。”
“那怎么办?”秦燃没了其他办法,微弯下腰和她的视线平齐,轻声问。
他依然挡在她面前,蓬松的短发被身后的风吹得有点乱,嗓音低磁温柔。
小姑娘小巧的鼻尖被冻得泛红,琥珀色瞳仁清澈干净,声音听起来软糯糯的,带着轻微的鼻音,莫名有几分可怜的意味,“抱抱。”
她举高双臂往前伸,原地踮了踮脚,像个向长辈撒娇的小孩。
秦燃想了想,试探地将双手放在她腋下,低声问:“这样?”
“嗯,嗯。”程半梨用力点头,语气活泼了很多,证明他答对了。
秦燃手臂和核心收紧用力,轻而易举地将她托了起来,双脚离开地面。
正在他决定就这么一路举着她回家的时候,被他举在身前的人忽然有了动作——双手双脚一齐缠抱过来,像小考拉抱住树干那样,紧紧抱住了他。
腰和脖子被同时圈住,秦燃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都几乎停滞。
喝醉了的人毫无理智可言,心满意足地抱着自己高大的“树干”,用侧脸轻轻蹭了蹭他的衣服,然后趴在他肩头睡了过去。
秦燃凸出的喉结上下滚了滚,太阳穴突突地跳。
这样亲密的姿势,他的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犹豫了半天,他只能一只手握着她的膝盖,另一只手托在她后背,防止她摔下去。
他动作迟缓地迈出第一步。
程半梨胳膊抱得紧,秦燃被勒得有些喘不上气。
但这样也有好处,能控制他把注意力放在脖子附近,不去想其他的。
秦燃看了眼睡在自己肩头的少女,双颊酡红,垂下的眼睫轻微地颤动,唇角抿直,看上去睡得并不安稳。
他深呼吸两下,平复下自己过快的心跳,强自镇定地抱着她往前走。
来到程家外面,秦燃却意外地发现别墅里亮着灯。
这个时间刘姨肯定已经回家了,那么里面的人只可能是程志,说不定还有他另外的家人。
想到程半梨现在的状态,秦燃略一思忖,脚下调转方向,带着她回了自己家。
打开客厅的灯,秦燃走到沙发旁边,努力把缠在自己身上的黏人的“小考拉”扯下来,让她平躺在沙发上,帮她脱了鞋,又细心地帮她盖上薄毯。
做完这一切,他才返回玄关处换拖鞋。
秦燃进厨房煮上醒酒汤,出来看到沙发上的少女无意识地翻了个身,眼看着就要掉下来,连忙过去托住她的后背,扶着她躺回去。
等待醒酒汤煮好的这段时间,因为程半梨睡得不老实,总是翻来覆去地打滚,秦燃只能一直待在沙发旁。
每次她快要摔下来,都会被他及时用手臂挡住。
后来秦燃干脆直接坐在冰冷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上,手肘搭着曲起的膝盖,另一条笔直的长腿随意地向前伸展。
少年掀起薄薄的眼皮,浅棕色眼瞳在灯光下显得温柔,很专注地侧首盯着沙发上的人看。
他今天过得很不好。
因为他的病又复发了。
早晨他本来打算去格斗馆,补上昨天没来得及的练习。可热身的时候就被教练看出了他的不在状态,根本没办法进行练习。
回家后他尝试过做题,看电视,看书,无一例外全部失败。
一整天,从早到晚,做什么都魂不守舍。
像上次发病时一样,他的全副心神都被某个人的身影所占据,完全无法凝聚注意力。
迫切想要见她的渴望时时刻刻折磨着他,好似有人拿着钝刀子在心尖上划出伤口,滞涩的疼痛绵延不绝。
即便坐在那里什么都不做,他也依然觉得心悸胸闷,整个人好似被架在火炉上炙烤,喉咙发干,肌肤滚烫,体温高到难以忍受的地步。
秦燃这次并没有看到关于紫藤花的幻觉,可这次的病症丝毫不比上次来得轻。
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徒劳地坐在卧室等,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等待着什么。
直到后来,他突然接到程半梨的手机打来的电话。得知她在外面喝醉,顾不得想其他的事,立刻下楼冲了出去。
他匆匆抵达酒吧,这场来势汹汹的怪病,却在见到程半梨的顷刻间消失痊愈。
仿佛他生这么一场病,只是为了逼迫自己去见她,和她待在一起。
只有和她待在一起,他才能维持一段时间的正常生活。不然就会陷入浑浑噩噩,宛如行尸走肉一般的状态。
秦燃终于明白,原来他从一开始就弄错了。
他的解药不是程半梨身上的香气,而是她本人。
他的病因——真正的“过敏原”也是她,而不是单纯的紫藤花香,所以那些洗浴用品并不能引起他的任何反应。
只是因为紫藤花的香气和程半梨长久地绑定在一起,有她出现的地方,就一定有紫藤花香。
所以才让他误以为,自己是受了紫藤花的蛊惑,才会出现一系列奇怪的症状。
原来一直以来,让他渴望痴迷、让他夜不能寐的,从来都不是紫藤花香,而是拥有着花香的少女。
昨天一次短暂的偶然,程半梨身上沾染了另外的气息,终于将他从那场、自十三岁起便一直在梦到的紫藤树幻境中解脱出来。
却又让他立刻陷入另一场更加盛大诡谲的漩涡。他不停往下坠落,不知道这场对她的极致沉迷和痴念将会持续多久。
或许——
他的病症不应该叫“紫藤花症候群”,而应该命名为“程半梨症候群”,才更为贴切。
作者有话要说:【小燃的痴汉日记】
17年12月5日
天气阴
今天喝醉的姐姐主动求抱抱,我抱了她,还看了很久她的睡颜,心满意足。
她真的好可爱。
喜欢死了。
2("陪我看月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