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灵动的,鲜活的。
是她从未拥有过的。
大雨如注,周琅愣了一下。
可爱…真是一个柔软的词。
从没有人这么形容她。
小时候她就听见亲戚或是感叹或是惋惜地说,可惜她不是男孩子,以后家产不知道由谁来继承。哪怕父母并未说什么,可她从那时开始要求自己要比男生做的更好,就这么养成了骄傲要强的性格。
她总是追求完美,无论是在父母面前,还是在师长朋友那里…唯独在她那里,是真实的,也自在的。
甚至不用掩饰自己的坏脾气,可以肆无忌惮地撒娇,因为纪绣年永远纵容她。
那是纪绣年第一次直白地说喜欢,也是唯一一次。
却比任何情话都更要打动她的心。
那一刻她压制住心底的动容,因为雨太大了,太不安全。
很快泥沙滚落。
她被滚落的石头砸伤了大腿,走不动路。纪绣年扶着她,一瘸一拐的,两个人在黑漆漆的山里走路。
她还再努力保持平静,开口说:“再这么待下去,也不知道会出什么意外。我是走不了了,你先走吧。”
纪绣年不答应:“不,我方向感很好,我们可以走出去。”
走到后来。差不多是纪绣年背着她在走。
大雨越下越大,她们的手电筒也快要没电了,她就靠在她清瘦的肩头,喉头发堵。
她那么瘦,却带着她不知走了多远。
于是她再次提出要求:“年年…你把我放下吧。”
女孩偏过头,明明一片黑暗中,她们甚至看不清彼此的脸,可她却能感受到纪绣年在对她笑,温柔而坚定:“不,我永远都不会把你丢下的。”
后来伤口越来越痛,有几次她差点晕了过去。
只是没多久,就逼着自己醒过来。
每次一睁眼,就看见她清瘦的肩膀,无端地叫人安心。
从那一刻起她就在想,这辈子都是她了。
如大海般温柔深厚的爱人。
手机轻轻震动一下。
周琅从小憩中醒来。
往昔的梦,让她觉得怅然。
这么多年…她不是没想过忘了她。
可总是想到那个雨夜,薄雾,清瘦的肩膀。
也总是想到纪绣年对她说,永远都不会丢下她的。
乐城刚从外面回来,风尘仆仆:“周总,郝院长那边的团队我安排好酒店了,已经入住。”
周琅揉了揉太阳穴:“嗯。”
前一段时间郝书游找她聊这件事,她不想再涉及到宁大相关的事情,全部交给了乐城安排。
乐城犹豫着,想把今天见到纪绣年的事情告诉她。
可是之前周琅跟他说…不要再提任何纪绣年相关的事情。
她像是生了一场大病,病好了,选择向前走。
“医生大概半个小时后来给您做检查。”
“我知道了。现在别人怎么以为,以为我重伤要死了?”
乐城不自在地咳了一下。
他至今还心有余悸。
那天他隔着尘烟去找她,看见一地是血,慌慌张张送她去医院,后来才知道那不是周琅的血。
检查结果也还好,左腿受伤。
上次追尾右腿骨折,这次轮到左腿了,很对称。
原定当晚就能出院,周琅却变了主意。
于是在乐城脸色阴沉地跟医生聊了半个小时候,传回国外的消息是她已然重伤不治。
周琅神色恹恹:“以凝那边怎么说?”
“薛总监说,让您再稳一段时间。有您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她也好去查那批设备到底是哪里出的问题。”
“嗯,让她尽快查,看看董事会里到底是谁贼心不死。”
乐城刚要说话,一个电话弹出去。
“你接吧。”
乐城接个电话,挂掉时幽幽开口:“宋祁说,国内已经说您…快死了。”
周琅忍不住笑了下:“一时半会是死不了的,要让他们失望了。”
乐城有些犹豫:“周总…这样是不是太冒险啦?那几个股东一直以来都不安分,您现在是直接给了他们试探的机会,万一真出了点事…”
周琅神色淡淡的:“当个徒也没什么不好,没什么不敢的。你把所有要求探望我的人,一律拦下。记住了,我在重症icu,不许任何人进来。”
“那我……”
“最近有人拉拢你是吧?没关系,你回国吧,就装作你重新站队了。这件事也先别急着跟我爸妈说,我猜他们还会继续瞒下去,你不用说,正好免得他们担心。”
“那您一个人在这边吗?”
“没事,管家不是在吗,还有徐放,医院这边她已经全部安排好了,不会有问题的。有空她也会过来。”
“可……”
周琅似有些厌倦的,挥了挥手:“没事的。好了,你去忙吧。”
-
晚上,酒店。
纪绣年刚洗完澡,头发吹到半干,披在肩头。她抱着靠枕,坐在沙发上,窗户上倒映出她的影子。
社交软件里的对话框早就已经沉到最底下。
她决定直接问周琅。
她犹豫着打出第一行字:你还好吗?
可是屏幕上立刻出现了一个刺眼的红色感叹号。
——她被周琅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