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文一边咳,一边狠狠地朝着江容挤眼睛,汪莲华跑过来倒水给顾小文顺后背,“哎呦哎呦,这可是怎么搞的,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太香了……”顾小文流下生理性的眼泪后,说了这么一句往回找脸。
白康城和孙建波都看着顾小文笑起来,江容看着顾小文快要挤出来的眼睛,片刻后垂下头吃馄饨,不再说话了。
汪莲华给顾小文重新盛了一碗,顾小文这回安安静静地吃,吃完了就迅速回房间准备睡觉了。
躺在床上给江容发消息——你不要把我们之间的事情跟别人说啊啊啊啊!
江容很快回复——你说你要看我的事情吗?我没想说,我想跟我哥说你不喜欢吃香菇馅馄饨。
顾小文提着的心重重地放下,然后回复——你跟你哥说那个干什么,我爱不爱什么,你知道就行了。
江容回个——哦。
顾小文笑了笑,又逗他——我这被子好潮啊,要不然我去跟你睡吧,我们睡一张床怎么样?
——我保证不看你,我偷偷地去,等汪阿姨睡着就去,你给我留门啊。
江容好半晌都没有回复,顾小文不逗他了,躺着快睡着的时候,江容才回复——不行,我们不能睡在一起。
顾小文本来就是逗他玩的,回复——好啦,知道了,不能睡一起,你不喜欢别人碰你,我不去。明早上我们一起去跑步,早上六点,你哥哥在家我就不去你屋子里喊你了,我先回家换了衣服,带着一只耳在山上的小亭子里面等你。
江容回复——好。
顾小文闭上眼很快睡着,今天一天都很顺利,靳兴国这边的事情解决,她只需要找个时间,再跟顾丝丝聊聊,问问关于孙关辰的事情。
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也在按着计划缓步进行,顾小文喜欢这种感觉。
第二天早上她起来的时候汪莲华也已经起来,在准备早饭了,顾小文和她打了招呼之后,就回家去换衣服,然后看到白康城起来了,好像正在健身房。
顾小文按照约定去牵一只耳出门,慢吞吞地朝着山上跑,拿出手机和江容发消息——我慢慢跑着等你,你哥哥已经起来了,不方便找你,你快出来!
江容盘膝坐在床上,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手机,一整夜,他都没有睡好。
只要睡着了,就全都是噩梦。
他梦见自己在一个破旧的房子里,从清晨到日暮,他在等一个人回家。
他在等顾小文。
他们不住一起,而是住在隔壁,可是顾小文却一直都没有再回去过。
梦里他不肯吃东西,胃里绞着疼,顾小文每次回来无论多晚,都会给自己带东西吃。
可她再也没有回来。
后来好久,过了好久好久,从门口的大柳树枝叶繁茂,一直到树叶落尽,她再也没有回来。
哥哥跟他说,她不会再回来了,因为他们是陌生人,而不是一家人。
再后来哥哥说,看到了她跟别的男人搬进了一个很高档的小区,他们结婚了。
江容不知道为什么,有种五脏六腑都缠在一起的感觉。
这么多次做梦,他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他之前都没有感觉,只是梦到一些画面。
但是这一次,他感觉梦里都像是真的,好像他就是那样,真的坐在那个颓败的院子里,等了顾小文很多年。
江容坐在床上,抱着手机看着顾小文给他发的消息,他对于身体里噩梦残存的过盛情绪,根本不知道怎么处理和驱散。
他盯着手机屏幕,他忍不住在想,她会不会也终有一天,离开他,和一个陌生的男人结婚,搬进一个他再也找不到,也不能去找的地方。
江容慢慢按住了自己的心口,他疼得缩起来,像有把刀在那里翻搅,他低下头去看,却只能看到完好的皮肉。
江容从床上站起来,噩梦和现实让他恍惚,顾小文真的会像她说的那样,一直住在他的隔壁,和他像一家人一样生活吗?
不,不会。
江容并不傻,她不会的。她只是逗自己玩罢了,就像是昨晚上她说要来这里睡,江容就留了一夜的门,她也没有来。
她会找一个陌生的男人结婚,她会搬走,然后像梦里那样,从此和他再也没有交集。
江容抓着手机,在自己屋子里反复地转圈,跌跌撞撞浑身大汗,他抓着手机抱着自己的头敲,狠狠地敲。
呼吸急促得如同一条渴水濒死的鱼,他怎么办?!
他要怎么办,怎么办才能留住她?
怎么办才能不像噩梦里面一样,江容恍然间像是自己被困在那破旧巷子的小院子里面,他趴在那个残破漏缝的大门上,把眼睛贴在上面,期盼无比也绝望无比地日复一日看着那个狭窄的巷子和污浊的墙壁通往的地方。
那个尽头曾经他期盼的身影,再也不见了。
江容不受控制地想到那七天,顾小文把小门锁起来的那七天。
她不会一直容忍自己,江容很清楚自己有病。
他有病,孤儿院的阿姨,还有梦里的那个骚扰他的恶心的男人都告诉过他,他这个病没有人能受得了,他一辈子都不会好,他注定就是拖累!
昨晚上他当街发病,她可以不生气,但是以后呢,以后如果在更重要更危险的地方,如果……
江容根本不敢想象。
他并不能理解很多人的情绪,他甚至去分辨别人的玩笑或者是真话,必须看着那个人的表情和动作一起分析才行。
他甚至不能理解自己,他是个不能自控的怪物。
要怎么办?
他要怎么办才能留住她,不让她搬走,不让她嫌弃自己。
或者就算嫌弃自己,也不会离开?
江容跪在地上,把头抵在地板上,一遍一遍地深呼吸,颤抖着无措着。
他竭力地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必须冷静下来,他……
他想到了!
于是顾小文等在亭子里,慢吞吞地转悠了半晌,把那些上锈的健身器材玩了个遍,给江容一连发了好几条消息,以为江容睡死了不会来了的时候。
终于听到了小路传来跑步的声音,她开开心心地从亭子里冲出去,大喊道,“你怎么才来啊!”
然后对上白康城没戴眼镜还把头发都放下来的脸,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