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康城看着他们,他们看上去年轻又鲜活,同款的暖色羊绒衣,还有和对方裤子同颜色的围巾,加上男俊女娇的脸蛋,他们这样拉着手站在窗外,像是橱窗里面昂贵的模特。
只不过他们贩卖的不是身上的衣服,而是爱情,是白康城,是白康城身后的汪莲华,包括这世上很多很多人,都可遇而不可求,求也求不得的爱情。
顾小文从前也不相信什么爱情,她最开始只是想要江容,后来知道了他居然和自己在另一个世界也有纠葛,他身上的温暖一直都是她所期待的那种之后,就变成非要他不可。
而一步一步,他们彼此走进,可能并不顺利,但是江容的认真和诚恳,都是让顾小文情感和心跳逐渐失控的缘由。
你可以因为色相去喜欢一个人要一个人,但你没有办法只因为色相去爱上一个人。
爱要能够触动心底的柔软,你要真的憧憬着和彼此一起老去,才会萌生。
“冷不冷?进屋吧,你手有点凉。”顾小文捏了捏江容的手,江容抓着顾小文的手,塞进了自己的大衣兜里。
“嗯。”他嘴上说着,“回屋。”
脚步却半点不动,只是静静的看着雪落,静静的在大衣兜里,捏着顾小文的手。
顾小文反正不冷,也愿意陪着江容这样待着,什么都不用想,只要陪伴着彼此就好。
“我爸,”站了好久,江容开口说,“白东卓。”
“嗯?”顾小文疑惑侧头。
江容说,“不重要。”
“他,不重要。”江容看着顾小文,“你不用紧张。”
顾小文眉头高高地挑起,“呦,你当着你哥和你爸可不能这么说,他可是你的衣食父母。”
顾小文有些意外江容居然理解了她折腾这一天是为什么,他天生不擅长理解别人的感觉。
但是顾小文又不意外,江容从来都是这样,善良聪明,无论做什么都认真又专注。
和她玩游戏的时候是这样,爱着她的时候也是这样。
他会克制自己的病态,恐惧,去顾及她的感受。
“也没有多紧张,”顾小文在江容的大衣里面,和他十指相扣,“这不是还惦记着他多给你点股份,钱不要白不要啊。”
顾小文看向江容,“不过他不给也没有关系,我会赚钱,我能赚很多很多的钱,我养得起你。”
江容并不觉得被女孩子说养着,是个什么羞耻的事情,他根本没有这个意识。
闻言点头,说,“好。”
“哎,”顾小文说,“要是你哥哥一直都不同意我跟你好,我让你放下一切跟我跑,你会跟我跑吗?”
顾小文看着江容,她本来不想问这种类似我和你妈掉水里你救谁的问题,她知道白康城对江容来说,也很重要。
但是这不是闲着没事,她就忍不住想问。
“我会,跟你走。”江容迟疑片刻后说,“哥哥……自己也会很好。”
“我跟你走。”他勾了勾嘴角,呼出了一口白气,眼睫上了一层白白的霜,显得他清亮的眼睛,更加的好看。
“你是觉得,你不跟我在一起,我就会过得不好吗?”顾小文笑着歪头看他,“我说不定也会过得更好呢。”
江容不说话,就只是用那双过于清澈,清澈得能映照出顾小文身影的眼睛,看着他。
他眼中更是天地一片纯净,是雪花下落一样无声的安宁,但也映着顾小文故作不屑的表情。
像照妖镜一样,无声无息地把顾小文在别人面前无懈可击的伪装看透。
他从不说她恶劣,不劝她变好,踩着她设下的陷阱,一步步沦陷到她手里,但是陷阱挖得太深了,猎人自己又能出得去吗。
她本来……在现实里,不就是个不得好下场的混蛋吗。
顾小文不喜欢江容这样的眼神。
顾小文却又喜欢江容这样的眼神。
顾小文垂下视线,片刻后又看向江容,伸手捶了下他的肩膀,“就你洞悉一切是吧!”
“回屋,天要黑了,你哥的光都被咱们俩挡了,”顾小文转身指着落地窗里面沙发上的白康城,屋子里的灯已经提前打开了。
江容和顾小文进屋,汪莲华正好也煮好了饭。
“正要叫你们俩,开饭了,”汪莲华说,“今天有糖醋排骨。”
顾小文欢呼着去洗手,白康城拿着围巾给江容打扫身上雪沫,明明身高腿长戴着眼镜看上去妥妥的禁欲系霸道总裁,但是这会儿皱着眉,边拿过江容的外套,边说,“你俩怎么还小孩儿似的,在外面站那么长时间,别冻感冒了。”
江容垂头让转身转身,让抬手抬手,很听话,白康城觉得自己像个老妈子,皱着眉不吭声了。
不过晚上顾小文去洗澡的时候,白康城把江容叫到房间说,“明天爸回来,你别在爸面前像个小跟班似的跟着顾小文知道吗?”
白康城想说让江容拿点男子气概出来,白东卓喜欢强势的人,但是他又怕伤江容的自尊心。
于是说了也等于没有说,最后把江容打发回屋了。
顾小文洗了澡,见江容回来了,边擦着头发边说,“白妈妈找你有话交代?”
江容站在门口愣着,反应了足有一分钟,才明白顾小文说的是玩笑,走到她面前接过毛巾,给她擦头发,没有说话。
顾小文也没有再问,这晚上两个人没有胡闹,早早地躺在床上睡了。
中间隔着一个竖条的圆枕头,顾小文穿着睡衣睡到了半夜,感觉身边多了点什么,但是也没有在意,只是翻了个身窝进一片温暖,继续睡了。
第二天就忙活起来了,当然忙的也是家里的佣人,里里外外的。白康城也挺忙活,忙着给他的合作伙伴们准备各种各样的礼物,就只有顾小文和江容牵着一只耳去山上遛,他们一个比一个穿得多,一只耳都穿了一个羽绒的马甲,今年的冬天似乎特别的冷。
上山的这条路,平时人迹罕至,所以积雪都没有清理,顾小文和江容走在上面,脚下吱吱咯咯的响,时不时还有树上的雪沫被风带得迎面扑来,沁人心脾的凉。
“你看一只耳!”顾小文喊着在前面走得东倒西歪的江容,指着路边因为积雪而被填满的沟。
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不断地蠕动,所过之处雪被撞得乱七八糟,但是连一只耳的影子都看不到,它整个都在雪下面。
江容笑起来,好看得和周围的雪一样刺目,顾小文也笑起来,她眯了眯眼,觉得自己要雪盲了。
他们玩了一阵子回家,白东卓是通知了下午来,所以顾小文想着吃了早饭,然后睡个午觉,再收拾收拾见公公就行了。
结果白东卓不知道抽了哪门子邪风,一大早的就杀回来了,顾小文和江容还有一只耳,两人一狗,都朝着雪坑里面蹦来着,脖领子里面都灌了雪,头上也全都是,别提多么狼狈了。
于是顾小文和江容把一只耳送到后面他的恒温狗窝的时候,回到屋里一开门,白康城就说,“你们俩这是干什么去了,怎么弄得这么狼狈!”
顾小文都没有朝着沙发上看,就开口习以为常地和白康城嘴上对付,“我和江容去探索了一番雪下世界,前面山道上有个沟,足有一人深,被风刮满了雪埋个你都绰绰有余……”
话音说了一半,顾小文僵在了门口,她看到了沙发里面坐着的一个干巴瘦的小老头,而且汪莲华正在跟她挤眼睛。
她拖鞋才换了一只,感觉到事情不妙,正愣神的工夫,江容也低头换鞋,在她身后撞了一下,顾小文一趔趄,扑通趴地上了。
是个十分五体投地的姿势,而且她的脑袋因为看着沙发上的老头,是冲着那边的。
这个老头应该就是白东卓,从白康城的态度就能看出来。
虽然和顾小文想象中的相去甚远,也没有什么气场,就是很干巴一老头,可是顾小文在地上跟他对视了一眼,确定他就是白东卓。
因为他和江容的脸型,眉眼,甚至是气质,都出奇的相像。
汪莲华和江容赶紧把顾小文扶起来,顾小文想着索性也出丑了,倒也不紧张了,笑着对着沙发上的老头打招呼,“是白叔叔吧,您好。”
顾小文一只脚穿鞋,一只脚没有穿,但是一派从容自然,“我是顾小文,江容的女朋友。”
白东卓完全转过来,顾小文心里啧啧,这怎么一点也不像白康城!
顾小文觉得她好像看到了江容的老年版。
白东卓淡淡抬眼看向顾小文,视线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消瘦的下颚显得他有些憔悴,顾小文听汪莲华说过,他身体不好,所以一年四季住疗养院的。
他很快收了视线,淡淡应了一声,然后问起了顾城,顾小文把鞋子都穿上,外套脱了,索性直接走到沙发边,和白东卓攀谈起来。
她很守礼,白东卓问一句她才会说,并不主动挑起话题,江容很快换完鞋子也走过来,不过他直接走到了顾小文的身边,看了白东卓一眼,都没叫一声爸,父子两个人顶着十分相像的脸,感情却显而易见淡漠得很。
顾小文知道江容出身,但不知道他们平常的相处模式,但是人生就是这么讽刺,白东卓引以为傲的大儿子,没有一丁点像他的地方,反倒是哪哪都不顺心如意的小儿子,简直长得像他的翻版。
就像顾小文和顾城也不是父子,却在某些难以对外人道的地方,相似度胜过亲生。
顾小文并没有做好人,拉着江容让他和白东卓打招呼什么的,反倒是见了江容有些不自在,对他说,“你衣服和头发都湿了,上去洗个澡换换吧。”
她语调温和,她自己的头发和衣服也湿了,可是她不打算换。
江容看了白东卓一眼,很听话的上楼,白东卓看着江容上楼之后,视线落到顾小文的身上,看她挑不出错的姿势和表情,问她,“你喜欢江容什么?”
他虽然人不在白家,但是对于白家的事情都了如指掌,毕竟汪莲华就是他的耳朵和眼睛。
所以白东卓不太懂,为什么顾小文放着白康城这样正常又优秀的男人不喜欢,会喜欢江容。
“长的好,”顾小文没什么迟疑的说,“还够傻。”
白东卓顿了顿,看了眼白康城,白康城有点尴尬,顾小文说话总也不按套路,她这时候应该说些江容的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