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白汀和仇疑青还真了想法。
连环凶杀案加雷火弹爆炸纵火,再有凶手的有意引导,这个案子已经引起了舆论恐慌,在民间已有压不住的迹象,现在已进腊月,离皇家祭陵没有多久,年关近在眼前,他们不想再跟凶手耗,必须得抢占先机。
不过这件事可以回去再安排,眼下是犯罪现场的分析。
叶白汀停顿过后,情绪已完全平复,可以继续查看现场,他视线越过申姜的肩膀,突然看到了一小片很干净的地方,干净的……有些不对劲。
“这里似乎很久没被打扫过了?”
“是,”申姜也放下了护胸的手,“地上但凡干净一点的,都是拖拽过死者留下的痕迹,不对,也不能说干净,拖拽过死者会留下血痕——”
叶白汀指着门边:“但这里很干净。”
有明显的拖拽痕迹,却没有血迹,这片痕迹是一条直线,明显是人躺在地上被拖行,看线条宽度,不可能是女子,死者中身材最丰满的方晴梅,也比这个窄一些。
仇疑青眯了眼:“张和通身材微胖。”
申姜一愣:“所以张和通也被拖进来过?这从门口就有,是晕着拖进来的?”
仇疑青已经迅速跃到了门外,沿着大门,一点点往里,细细检查。
“……痕迹虽已被破坏,仍遵循一定规律,人是从大门口被拖进来的,没有挣扎,定是失去了意识。”
申姜听着都害怕:“所,所以这张和通根本没有看到杀人现场……那他为什么会被杀?”
叶白汀也走到窗外,捡起了一颗石子:“指挥使,你看看这个。”
仇疑青接过,辨认了下,又跳上墙头,看了看院里院外的环境,才道:“这颗石子应该是外面扔进来的——就在不久之前。”
叶白汀立刻明白:“是有人在提醒凶手,官差来了,快跑。”
刷的一声,申姜的绣春刀又抽出来了:“所以凶手还没有跑多远?老子去追!”
“未必,”叶白汀却摇了摇头,继续看向仇疑青,“指挥使派出去跟踪观察嫌疑人的人?”
仇疑青摇了摇头:“未有回信,该是没有异常。”
申姜举着绣春刀,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要不要追?”
叶白汀想了想:“犯罪团伙既然知道互相通气,被官府找过后没有立刻碰头,那对于某些危险的预知,也是会留有暗号的。比如凶手杀人,他真的肆无忌惮,一点都不害怕被发现么?”
申姜反应过来了:“所以他可能请了人观察,如果有发现异常,就用小石子扔他的窗户?”
叶白汀颌首:“如果他当时正在的话,自然能及时跑掉,可今日问供,他比寻常老实了很多,不敢出格,可能根本没有来。”
申姜眼睛刷的亮了:“那我岂不是可以蹲守!”
叶白汀:……
他很隐晦的提醒:“蹲是可以,但未必能蹲到。”
“为什么!”
“蠢,”仇疑青拿白眼扫了一下没脑子的手下,“别人知道雇人提醒危机,再过来时,难道就不会检查有无异常了?”
扔石子的这个人就算找到,估计意义也不大,团伙都能利用掮客搞那么多辆马车,扔石子的这个人,未必就看到过凶手的脸。
不过,还是要查一查的。
申姜瞬间缩回去了:“……也是哦。”
叶白汀:“以张和通的行为逻辑,他有可能会找余红叶,不一定和凶手有交集,凶手作案地点隐秘,可能被外人知晓,他不应该找到这里。”
“人不是主动来的,必定是凶手从别处带来的,”仇疑青沉吟,“若如此,张和通的死便不是意外。”
他本就是凶手计划单上,必须要杀死的人。
那动机呢?凶手前后杀了三个女人,是因为厌恶,因为内心深处的变态意识,杀张和通是为了什么?今日问供,大部分嫌疑人都认识张和通,但并没有多熟悉,哪来的恩怨情仇?唯一的一个同僚,也似乎除了一点不甘心之外,并没有升腾到要杀人的恶意。
为什么要杀这个人?又是怎么制住他的?
难道……
叶白汀看了看床上的血痕,难道凶手知道张和通要找余红叶,还利用了这一点?
“这桩命案,一定隐藏了什么东西。”
“啊?又增加难度啊!”申姜都头疼了。
叶白汀眯了眼:“张和通不是凶手的杀人偏好类型,被害定然有别的原因,很奇怪啊这个案子……杀人是为了塞纸条,预告雷火弹爆炸,雷火弹爆炸纵火,又是为了什么?只是为了秀一把,让别人都认识纵火者?那他不该时间拉的这么长,手法也没必要这么隐晦。”
仇疑青眯了眼:“如若,张和通的死才是关键呢?”
如果所有的目的,都在这个人身上呢?
叶白汀突然想到一种可能,转向仇疑青:“指挥使之前查张和通,可有所得?”
仇疑青略点了点头:“有些猜测,尚未确定,不过也快了。”
“那行,”叶白汀突然弯了眼,像只狡猾的小狐狸,“这次我们数招齐下,定能抓获这个团伙!”
仇疑青目光微暖:“嗯。”
二人再次齐齐看向申姜。
不是申百户胆小,他真的又下意识想环胸,这两个人的眼神太可怕了!不会是要让他做玩命的事吧!
叶白汀和仇疑青什么都没说,这里不是好好说话的地方,他们勘察完现场就走了,叶白汀回暖阁整理思路,仇疑青在外面做新的安排部署,申姜带着人把第一案发现场记录封存,忙完天都黑了。
回来找到暖阁,只有娇少爷在,指挥使还没回来,他就简单和娇少爷一起吃了顿饭,刚放下筷子,饱嗝还没打呢,指挥就推门进来了。
看看桌上的饭,看看桌边的人——
仇疑青:……
申姜:……
申百户麻溜的滑跪下来:“不是,我,属下没有偷偷和娇少爷……”
叶白汀也赶紧把碗里那片水煮鱼片扔到了申姜碗里,假装没夹过这个菜,优雅的拿帕子擦嘴:“都是申百户点的,说庆祝我风寒痊愈。”
申姜:……
就说娇少爷今天怎么这么痛快,也没说要等一等指挥使,原来是要偷偷吃辣口?什么风寒,哪来的风寒?为什么他不知道?为什么没人提醒!
根本不用抬头,他就能感受到指挥使的死亡视线。
……他人要没了。
申姜悄悄看了娇少爷一眼,你不救我,也不能坑我啊!
叶白汀眼观鼻鼻观心,表情恬静而淡定——
坑什么?什么坑?谁不能坑?朋友,不就是用来坑的?
仇疑青冷笑:“竹枝楼的水煮鱼,你们伙食不错啊。”
叶白汀‘娇弱’的咳了两声,声音也软塌塌的,好像快被狐狸精吸光了魂的书生似的:“可惜我病了,没有口福,这样的东西实是吃不下,都叫申百户解决了,指挥使饿不饿?稍后同我一起用个宵夜如何?清淡些的,我实在是……见不得这红红油油的。”
申姜:……
人干事?你把嘴角的口水收一收,我还能信你两分!
仇疑青没理他,只是抬了手:“来人,收拾了。”
很快,那半盆热腾腾,香喷喷,麻辣辣的水煮鱼片就被端走了。
叶白汀:……
唉,领导么,都是有脾气的,惹不起惹不起。
仇疑青让申姜到门外风口站了两刻钟,曰:冷静一下。
申姜这种体力壮的锦衣卫也不怕罚,他又不是娇少爷,随随便便就能染个风寒,可染不了风寒,也是知道冷的啊!就这大晚上的,就那北风呼呼的,吹一会儿鼻子耳朵都不是自己的了你信么!随便一扯就能掉的!
再回到房间,申姜老实了,也不敢扯别的:“那个,案子的事……接下来怎么办?”
叶白汀不知刚刚经历了什么,握着拳,凝着目,眼神非常犀利,态度十分积极:“凶手丧心病狂,我们这一次,必须得走在他们前头!”
申姜不明白:“所以?”
“所以他既然需要杀一个女人——”叶白汀看向申姜,顿时变的慈眉善目,“我们就给他送一个好了。”
“送?送谁?怎,怎么送?”申姜光是看到娇少爷这表情,就有点害怕。
叶白汀拍了拍手,外面就进来一群小兵,由牛大勇带头,每人手里都拖了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套衣裙,红的,粉的,姜黄的,嫩绿的,淡紫的,什么颜色都有。
“申百户喜欢哪件?”
“我,我喜欢?”申姜小动物般的危险意识崛起,立刻摇头,“没有,我都不喜欢!”
叶白汀却好像根本没听到他的答案似的,顾自走到一个托盘前,拿起一套裙子:“申百户似乎夸过我战裙上的小紫花,想是……喜欢这套?”
申姜:“不不不,属下可不敢。”
叶白汀:“申百户不必害羞,去换上试试吧。”
申姜:……
他可怜兮兮的转向仇疑青:“指挥使……”
奈何指挥使并没有帮他,看了看紫纱裙,又看了看他过于壮硕的身体,嫌弃的挥了挥手:“去换。”
申姜:……
不是,你不觉得我穿这种颜色很冒犯么?娇少爷穿才好看嘛!
可惜锦衣卫有条铁律,上官的话必须听从,指挥使命令大于一切……没办法,申百户拿了裙子,去外间找了架屏风,在后头不情不愿的换上了。
效果果然是毁灭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