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最让她憋屈的是网课老师与线下机构老师给出的评价。
“这两个小朋友在学习方面都比较认真,不过相对而言,米米更加聪明。每次给出的题目,米米考虑时都比较全面,也能很快得到答案,而安梨思考问题的思路就局限很多,绞尽脑汁才能解答出问题。”
“目前半个月的英语课,米米胆子大,脑子也转得快,适应得非常好,安梨就太紧张了,而且她的心总是静不下来。我建议你们可以给安梨多报名一些有关于提升专注力的班,好让孩子尽可能适应学习节奏。”
安梨气坏了。
她只是装的,要是表现得太天资聪颖,岂不是会穿帮?
然而她没法解释,只能吃了个哑巴亏,眼睁睁看着游舒又给她报了几个与专注力有关的辅导班。
此时,坐在小板凳上,望着一大堆琳琅满目的乐高,她快要疯了。
“安梨,我们这一次要搭一个漂亮的摩天轮,你会吗?”乐高课老师温柔地问。
安梨的脸臭臭的。
不会!
也不想会!
她才不要坐在这里玩一个多小时的积木!
只是——
透过玻璃窗,望向在外等待自己的保姆,安梨知道她只能硬着头皮学,否则会被告状的。
如今家里人已经认为米米天资聪颖,而她就差很多,如果做一个不知道努力的差生,迟早会被放弃。
等到那时候,倒是她要灰溜溜地回孤儿院了!
安梨只好咬紧牙关搭乐高。
小手握着这五颜六色的小乐高,她的心早就已经飘到了远方,也不知道如今米米在做什么。
今天她不用上课,一定过得很快乐……
安梨的猜测没有错,不用上课的米米由保姆刘姨带着去儿童乐园玩了一整天,满头大汗地回来了。
可一回来,刘姨脸色苍白。
米米很担心:“刘姨,你怎么了?”
刘姨捂着胃部:“不知道怎么了,我的胃特别疼。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那你快去医院吧。”米米着急地说。
“不可以的。”刘姨说,“你爸爸妈妈去公司了,吴姨又带安梨去上课,家里只有我们俩。我要是去医院——”
刘姨的脸色越来越差,说到最后,连声音都变轻了。
米米可不放心,立马满屋子找。
找到最后,她敲了敲方母房间的门,小心翼翼地问:“奶奶?”
里头传来声响:“什么事?”
米米立马跑去让刘姨去医院。
刘姨还要拒绝,却见米米拍着小胸脯保证:“奶奶同意了,她会照顾我的!”
刘姨确实是疼得整个胃都搅着疼,再难坚持,还是决定先去医院。
望着她离开的背影,米米长舒一口气。
可突然,身后严厉的声音,又让她神经紧绷。
“我什么时候同意照顾你了?”方母问。
这声音慢悠悠的,却很严肃,仿佛带着质问的意味。
米米挠了挠后脑勺,默默地回过身。
她看着方母好半天,才认真地说:“米米不用你照顾!”顿了顿,她补充,“我自己照顾自己!”
不过三岁的小朋友,说话的声音软软糯糯,就像是含着一口糖果,表情甚至还视死如归的。
不由地,方母的嘴角微微牵动。
米米有眼力见,看见她似乎笑了,就凑上前:“奶奶笑啦。”
方母的眉头一扬,没搭理她。
米米笑眯眯的:“那奶奶不要扣刘姨工资哦。”
说完,她蹦蹦跳跳跑去洗澡去。
小精灵玩了一天,满身都是汗,她找了换洗的小衣服,又拿了浴巾,屁颠屁颠进了淋浴房。
淋浴房的花洒放得好高,她踮起脚尖都够不着,就又出去找小板凳。
望着这一幕的方母不自觉顿住脚步。
这孩子一点都不怕麻烦,性格乐天得很,不管做什么,都是乐此不疲。
正常人家的孩子,这个年纪该是由大人照顾着洗澡的吧?
她过于懂事了。
“我爱洗澡皮肤好好,嗷嗷嗷嗷——”米米唱着歌,拿了小板凳,又欢快地跑回淋浴房。
这会儿她能够得着花洒了,小团子嘴角一扬,心里美滋滋的。
只是没想到,脚下突然一打滑。
米米刚要闭上眼睛迎接这疼痛感,忽地感觉自己被人抱住了。
她一回头,看见方母略带着急地抱起快要摔倒的自己。
“原来是奶奶救了我啊。”米米奶声奶气道。
听着孩子这奶萌奶萌的声音,方母终于绷不住了。
她捋起袖子:“我给你洗。”
方母已经许久没有照顾过人了,尤其是眼前要照顾的,还是一个不过三岁的小不点。
不过这小不点倒是很会撒娇,花洒的水淋到脸上,就眯着眼睛,仰着胖脸蛋要奶奶帮忙擦,特别可爱。
方母忍不住笑了起来。
洗完澡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方母看了一眼手表,要带米米去自己房间午睡。
米米最讨厌午睡和吃饭了,但碍于对奶奶有些许忌惮,还是老老实实地跟上。
窗帘被拉上了,屋子里静悄悄的。
洗得香喷喷的米米躺在方母身边,打了个好几个滚:“米米睡不着。”
方母可不吃这套:“睡不着也得睡。”
米米的小嘴巴一瘪,蔫蔫儿地钻进被窝里。
方母说:“只睡一个小时,就叫你起来玩。”
米米眼睛一亮,脑袋钻出被窝:“奶奶,一个小时快不快的?”
“很快。”方母抿了抿唇。
米米高兴了,期待地问:“是闪电快吗?”
方母咳了一声:“是是是,还不快睡?”
米米笑吟吟地点点头:“好!”
不一会儿工夫,小团子就乖乖地睡着了。
望着她恬静的睡颜,方母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慈爱。
家里头多了这么个小家伙,感觉还不赖。
方母的卧室里很安静,祖孙俩睡到太阳快下山的时候。
而客厅里,安梨好奇地问游舒:“妈妈,米米出去玩了吗?怎么还没有回家?”
游舒笑道:“阿姨带米米去游乐场玩了,可能玩得太开心,舍不得回来了。”
安梨失望地垂下眼帘:“米米好幸福啊,不像梨梨,上了好久好久的课。”
游舒看出孩子的失落,心中掂量着是否要给孩子取消几门课程,可突然之间,方母卧室的门被打开了。
安梨最怕奶奶,立马坐直了,小手放在膝盖上,装出好宝宝的模样。
她紧紧盯着奶奶卧室敞开的门时,然而,直到看见里头出来的人,她的瞳孔不自觉收缩放大。
米米睡眼惺忪,被方母牵着,迷迷糊糊地走出来。
方母问:“你刚才不是说不想睡的吗?睡到天都快黑了才醒。”
米米软声撒娇:“奶奶也睡到快天黑啦!”
方母笑了笑,敲敲她的脑门。
游舒赶紧站起来,惊讶地走过去:“妈,怎么是你带着米米?”
方母说道:“还不是这小家伙赖着我。”
两个人就像是相亲相爱的祖孙俩……
望着这一幕,安梨惊呆了。
方母虽然不会苛待她和米米,但平时对她们都很冷淡,安梨本以为老人家难相处,可没想到,米米竟然能讨她欢心!
照这样下去,到时候米米有了这靠山,到时候岂不是不能被送回孤儿院了?
不,她绝对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
安梨越想越害怕,危机感使得她不得不提起精神,好好想出一个办法,处理米米。
可是,她能怎么做?
夜深了,安梨在屋子里左右徘徊,忽地想到什么。
那间紧闭的儿童房,藏着这个家里女主人不愿被揭开的秘密。
若是米米进去了,又问了一些让人伤心的问题,就相当于在游舒的心底里撒盐。
方霁明对游舒是出了名的宠爱,若是米米刺激到了游舒,那么她在这个家中还能如此受宠吗?
想到这里,安梨嗤笑一声。
她回到房间,看着睡得像一只小猪一般的米米,眼底闪过一抹冷意。
“你尽管睡吧,这一夜过后,等待你的就是噩梦。”安梨淡淡地说道。
……
第二天一早,两个孩子坐在餐桌前吃早饭。
米米吃得很香,却不想这时,突然听见安梨用稚嫩的声音说道:“米米,你知道我们家有一间玩具房吗?”
米米喝了一口牛奶:“玩具房?真的吗?”
之前在梁家,梁东粟和黄汝娟只给她买书,没有买过玩具。
这次来到方家,游舒说要等把她们的小房间装修好之后,才买玩具。
说起来,在这个世界,米米还没有碰过玩具呢!
“真的。”安梨点点头,坚定地说。
“在哪里?”米米好奇地问。
“你快吃吧,吃完我带你去。”安梨说。
这会儿游舒还在房间里化妆,肯定还不会注意到她们俩。
等到她化好妆,从房间里出来,就会遭遇晴天霹雳……
安梨的内心激动又雀跃,指了指小房间:“就是这里了。”
米米探了探脑袋,狐疑地问:“这里是玩具房吗?”
“对啊。”安梨握住门把手,将门轻轻推开,“不信你进去看看。”
米米将目光落向儿童房里。
蓝色的墙纸,蓝色的地毯,还有一张蓝色的婴儿床。
除了蓝色系之外,所有的玩具都是白色系。
白色的木马,白色的滑滑梯和秋千。
玩具不多,可是看起来好好玩。
安梨指了指那木马:“你看木马的眼睛上有一个按钮,只要轻轻按一按,就会发出马的叫声。”
米米睁大了眼睛,太好玩了!
“你进去玩吧。”安梨软声道。
米米点点头,就往里面走,可是回过脸,看见安梨站在门边,她奇怪地问:“你不进来吗?”
“我去拿饼干,我们边吃边玩。”安梨说。
米米不考虑这么多了,伸手摸了摸小木马。
见状,安梨放心地跑去找游舒。
一见到游舒,安梨就着急地说:“妈妈,我们家还有一间儿童房吗?”
游舒握着口红的手一抖,语气立马沉下来:“你进去了?”
安梨立马摇头:“妈妈没有允许过,梨梨不敢进去。但是米米进去了,她说要在里面玩玩具。”看着游舒顿时变了的脸色,她又说,“米米的手手好脏,我不让她玩,她还非要——”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游舒推开了。
游舒越过安梨,疾步往儿童房走。
她答应过的,愿意将过去的种种阴影放下,只放眼未来。
甚至是平时她与丈夫聊天时,都尽量不提那个与他们无缘的儿子。
可现在,为什么有人非要逼得她想起来?
逼她想起当年那个不过满月的婴儿有多可爱,又有多可怜。
游舒心中的悲痛化为愤怒,她红着眼眶,一步一步走到那个自己不敢踏足的房间。
仿佛只要再往里走一步,那些令人崩溃的回忆就会涌上心头……
“米米,你不要再在这个房间玩了,妈妈不允许的!”安梨急急忙忙地跑过去,紧张又害怕地提醒。
米米一愣,抱着小木马的小手顿了顿,疑惑地抬起头。
而这时,系统将被原书忽略的剧情翻了出来。
【游舒的第一个儿子在刚满月时因先天性疾病死亡,这是她心中最大的阴影,也是他们夫妻俩最大的遗憾。这个房间,是这对夫妇不愿意踏入的地方,因为那承载着他们过去的快乐与伤痛。】
米米明白了。
难怪安梨这么好心,竟然哄着她来玩玩具。
原来是要给她挖个坑啊。
“米米,你的手还没洗过,不要把小木马玩脏了。”安梨的声音仿佛因害怕而颤抖,“妈妈要生气了,你快点出来啊!”
太坏了。
不过,安梨以为这样就能打败小精灵吗?
她太嫩了。
米米可是有场外援助热线的。
望着面色沉痛又气愤的游舒以及唇角微扬的安梨,米米立马呼唤系统:“系统叔叔,米米应该怎么做?”
【系统说道:米米,系统叔叔这就可以给你一个杀手锏……】
……
与此同时,本届如兰奖影帝影后的最受期待候选人在颁奖典礼后台见面。
盛装打扮的白泽隽与时韵隔着不远的距离,脚步停住。
没想到隔了这么多年,还能再次相遇。
“好久不见。”白泽隽走到时韵的面前,沉沉的眸光紧锁着她。
时韵勾唇,波浪卷发挡住眉眼,她用手拨开,云淡风轻道:“好久不见,本来该好好聊聊,但我的妆发还没做好,先去忙了。”
她转身离开,背影洒脱,连头都不回。
直到回到化妆间,她的脸上仍旧没有多余的表情。
助理忍不住开口:“韵姐,泽隽哥都眼巴巴地盯着你看了,你怎么都不愿意理他啊。”
“为什么要理他?”时韵冷淡地反问。
“韵姐,你们以前的感情多好啊,分开只是一个误会而已。而且,泽隽哥要是知道你那个时候怀孕了,还推了戏约悄悄躲起来生孩子,他肯定会很后悔那时候没有回头。”
没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分开就分开了,只因为两个人都太骄傲,谁都不愿意低头。
“别说了,免得被他听见。”时韵打断了他的话,又问道,“孤儿院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助理说道:“查遍了,但是都没有那个孩子的消息。不过韵姐,伯母在世时说孩子没了,那应该就是没了吧,你为什么非要坚持她还活着呢?”
“那时我妈说孩子因病去世,可她为什么拿不出给孩子办理身后事的证据?直觉告诉我,孩子还活着。”时韵说,“我不信她能让孩子原地消失,继续查下去,周边城市的孤儿院也要查,总有一天,会有我女儿的下落。”
看着时韵面无表情的样子,助理低下头,心中不是滋味。
当时,时韵在事业巅峰时期推掉了所有工作,躲起来生下孩子。
可没想到,在她快要出月子时,家中传来他父亲因病去世的消息。
虽父母离异多年,老死不相往来,可时韵始终不忍心不去送送他。
这一趟,时韵在高速上出了车祸。
她受了重伤,昏迷整整半个月,醒来之后,她母亲说孩子没了。
这无疑是重大的打击。
“韵姐,你一定很难过吧?身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离开,虽然你什么都不说,但我知道你是很重感情的。”小助理忍不住说道。
时韵抬起眸,漫不经心道:“还说?”
小助理连忙说道:“我马上去查,一定查出孩子的下落。”
化妆室安静下来,谁都没想到,此时外边隐着一道颀长的身影。
白泽隽的眸光沉下来,神色却是动容的。
他没想到,他们还曾有过一个孩子。
而如今,孩子可能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