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
门铃响了。
“是爸爸。”米米赶紧去开门。
看见白泽隽,时韵揉了揉眉心:“还嫌我不够烦吗?我家周围到处都是摄像头,你就不怕被拍到?”
“拍到就拍到,不过这小区的私密性不是出了名的好吗?”白泽隽轻笑一声,给米米拿出一个小袋子,“看这是什么?”
“冰糖葫芦!米米最爱吃了!”米米欢呼一声,接过冰糖葫芦,乖巧地坐在一旁品尝美味。
白泽隽走到时韵身边坐下,递了另外一根冰糖葫芦:“吃吗?”
“我又不是小孩子。”时韵没抬眼。
“这次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白泽隽问。
“一力承担。”时韵平静地说,“我会对孩子负责。”
“我可以和你一起负责。”白泽隽眸光深深。
“跟你有什么关系?孩子是我自己决定要生的,也是我自己要找回来的,我会想办法,将这件事对米米的伤害、对我的影响,降低到最轻的程度。”时韵仍旧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
白泽隽抿紧薄唇,眼中有一丝克制的怒意:“你就一定要把我推开?”
“是你自己先走开的。”时韵抬起眸,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既然走了,就别想着回来,我这里不是垃圾收容站。”
“你的意思是,我是垃圾?”白泽隽的话语从齿缝中蹦出来。
时韵不甘示弱,眼看着就要话赶话,爆发激烈的争吵。
可当着孩子的面,她还是尽量控制脾气。
时韵站起来送客:“你回去吧。”
白泽隽也站起来。
他身材颀长,比时韵高了大半个头,此时冷眼看着她:“你确定让我回去?”
时韵不可置否,走到门边比了个“请”的手势,眼神冷漠。
她直直地站在那里,面不改色地看着白泽隽。
以多年的了解,她看得出,他在生气。
但生气又如何,当年不是他负了她吗?
如今他有什么资格数落她的不是?
两个人注视着对方,分毫不相让。
这针锋相对的样子让米米打了个激灵。
米米软声道:“不要吵架啦,吵架伤感情。”
“我跟他没感情。”时韵没好气道。
白泽隽冷着脸,摔门而出。
等到人走了,米米慢悠悠地说:“口是心非的妈妈。”
看着小家伙像个小大人一般,时韵又好气又好笑:“吃你的冰糖葫芦去。”
不过这次之后,他们应该就彻底了断了吧?
时韵垂下眼帘。
……
白泽隽一走,就真的没再联系她。
时韵早就已经猜到,像他这么骄傲的人,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回头。
经纪公司紧锣密鼓地筹备着记者招待会,说是让她给大众一个交代。
时韵在家里准备了许久,她想将当年发生的一切告知,以坦诚对待。
只是她不知道,松姐压根就没打算给她机会发言。
记者招待会那天,松姐开车来接时韵。
“米米不能一个人在家。”时韵说。
松姐笑了笑:“没关系,我来照顾她。”
到了现场,松姐安排时韵去做妆发。
毕竟只是一个简单的记者招待会,妆发不需做得太隆重,半个小时就足够。
而这半个小时,就是松姐对米米的洗脑时间。
“你喜欢妈妈吗?”松姐问。
米米点点头:“喜欢。”
松姐又说:“那为了妈妈撒谎,你觉得可以吗?”
米米的眉头一下子就拧起来了:“好孩子不撒谎。”
松姐顿时觉得有些棘手,她哪能想到这个小不点这么有原则?
沉默片刻,她说:“也不是撒谎,就是讲一个故事。阿姨教你讲故事,到时候你再上台表演,你觉得怎么样?”
米米的眉心舒展开:“我喜欢表演。”
小孩子还是挺容易哄的,松姐的嘴角慢慢上扬。
她一字一句,教米米说故事。
“院长说,米米很小的时候就被爸爸妈妈送到孤儿院了。因为米米的爸爸去世了,妈妈只有十八岁,不能好好养育米米。”
米米的小脸板起来。
她爸爸没有去世,好着呢。
“后来,时韵阿姨来孤儿院看望小朋友。她给小朋友带了好多文具和玩具,米米很喜欢她,就缠着她玩。她觉得米米太可怜了,就接米米回家,要认米米当女儿。”
米米的脸色更臭了。
什么时韵阿姨呀,时韵是她妈妈。
这个人哪是在讲故事,分明就是在教她撒谎。
她今年其实已经五岁了,可不是什么两三岁的小朋友,以为她这么好骗吗?
“院长说,米米去了新家,一定要好好听养母的话,所以米米就改口,改叫妈妈了。”
松姐说得很慢,时刻观察米米的表情。
只是这小不点先是沉着小脸听,慢慢地开始心不在焉,最后甚至毫不客气地打哈欠。
她到底行不行?
“我知道啦。”米米摆摆手,宽慰道,“你放心,米米会说实话的。”
“不是实话,是讲故事。”松姐紧张地提醒。
“那可以上台了吗?”米米没耐心了。
松姐总觉得这小不点不靠谱。
但事到如今,时韵是靠不住的,她只能将所有的希望放在米米身上。
反正只是个三岁的小朋友,没人会对她说的话抱太大的期望,只要她能说出个大概意思,到时候她再拿着公关团队给准备的声明上台找补。
就这样决定了!
此时记者招待会现场,媒体工作者已经悉数到齐。
只是他们一进场,就发现角落里坐着一个全副武装的女人。
在这样场合下戴着墨镜和帽子的,就只有女明星了。
他们一细看,发现对方竟是金蔷。
好几个话筒立马递到金蔷面前。
“金蔷,你是过来帮时韵说话的吗?”
“听不少人说你们姐妹的感情因为这次你发的微博而破裂,究竟是不是真的?”
“明明可以在家里看后续报道,可你还是选择亲自过来,是不是想要打破姐妹不和的谣言?”
金蔷摘了墨镜,眼圈红红的:“我和时韵已经认识很多年了,我比谁都要关心她,担心她。不论她怎样误会我,我都不会放弃支持她。”
说完这句话,金蔷将墨镜戴上,沉默地坐在角落一句话都不说了。
记者们立马将这小小的花絮发上网。
#金蔷被时韵误会#
#时韵金蔷塑料姐妹花#
网络上的吃瓜群众立马开始发表评论。
【金蔷对时韵多好啊,以前两个人形影不离,就像是亲姐妹似的,没想到出了事,时韵就翻脸不认人,这终究是错付了!】
【希望你也会遇到一个转头就把你的私生活爆料出去的好闺蜜!】
金蔷并不想理会网络上纷纷扰扰的议论。
粉丝们的言论并不是一边倒,还是有不少人选择站在她这一边的,再说了,黑红也是红,就算人家不信任她,可讨论的时间越长,她就能蹭到越高的热度。
更何况金蔷的本意,是要将时韵打到谷底,让她一蹶不振。
她很快就能做到了。
记者招待会的布置很简单,一个小小的台面,一支话筒,仅此而已。
时韵走上台,接过话筒之后,就要发表自己的声明。
然而就在这时,松姐的声音由后台传来。
“等一等。”松姐将米米抱上台,“时韵,让你的养女先说话。”
时韵愣住了。
台上,一个软乎乎的小团子慢慢吞吞地走过来,好奇地望着周遭的一切。
她好久没上台说话了,还有点不习惯呢。
不过,小精灵是不会怯场的!
望着这突然出现的孩子,大家都是目瞪口呆。
为什么时韵要把这个小孩带过来?
难道要利用小孩卖惨,或者是将小孩推出来,为她承受舆论?
松姐知道记者们的疑惑,便说道:“我们家的艺人心善,被人黑了都不自知,只想着自己独自承担。但是,作为她的经纪人,我不能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这一次,我们会给大众一个合理的解释,不过首先,让孩子说说话。毕竟孩子这么小,不会说谎,她比谁都清楚自己究竟是不是时韵的亲生女儿,你们说对不对?”
时韵的眸光骤然冷下来:“松姐!”
可她话音未落,米米已经走过来,伸出小手:“米米要话筒。”
台下传来一道道声音。
“给她啊。”
“让孩子说说话吧。”
“看孩子眼巴巴的,快把话筒交给她。”
松姐不等时韵犹豫,直接将自己手中的话筒给了米米。
她用鼓励的眼神看着米米,示意孩子开口。
米米也争气,拿着话筒就走到台前。
两只胖乎乎的小手攥着话筒,她斟酌了一番。
松姐轻声提醒:“院长说……”
米米恍然大悟:“妈妈说,米米很小的时候,就被外婆丢到孤儿院了。外婆骗妈妈,说米米生病了,妈妈哭了好久好久。”
松姐愣住了。
这孩子说的话,为什么和她教的完全不一样?
孩子是在自由发挥吗?
时韵的眼神中也满是讶异。
她不敢置信地看向米米。
这一番话,是她之前写下来,趁着米米睡着的时候在家中一遍一遍念的,她想不到,米米竟然全都听见了,而且还背了下来。
“外婆希望妈妈专注事业,希望妈妈多赚钱,就偷偷扔了米米。但妈妈不相信米米已经死了,于是她找呀,找呀,找呀……”小团子奶声奶气的,说话时还摇头晃脑,真像是在讲故事一般,绘声绘色。
“别说了!”松姐着急地打断。
她听出来了,米米是要当众承认自己的身份。
可米米紧紧抱着话筒不撒手:“幸好,妈妈找到米米啦!妈妈很疼米米,她学着当一个好妈妈,要弥补对米米的亏欠,所以她把米米接回家了。”
时韵写的稿子并不复杂,只是大致上将当年米米被丢掉的事情解释一遍。
因为这才是她唯一要向大众声明的。
在米米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她拿起话筒,坚定道:“所以,米米就是我的亲生骨肉。我的母亲遗弃了孩子,这是家丑,但更让我难过遗憾的是,当年我没有保护好米米。”
金蔷震惊地僵在原地。
她以为这次的事情,时韵会认了这哑巴亏,毕竟时母已经离世,过往的一切早该被尘封。
家丑不可外扬,像时韵这样注重隐私的人,怎么会当众承认这一切?
这番话,由时韵说出来,也许会有人挑刺,认为她在为自己狡辩,毕竟人都死了,还上哪儿说理去?
可是经米米的口说出一样的话,效果就大不相同了,人们对小孩有天然的爱护和怜悯,因此此时,媒体们深信不疑。
金蔷气得面色僵硬、呼吸急促,却不想这会儿台上的米米又说话了。
“金蔷阿姨为什么要偷拍米米?米米才不是你的干女儿。”
仿佛无形中一个重重的巴掌扇到金蔷脸上。
所有的矛头指向她。
就连时韵也说道:“现在想一想,知道整件事情前因后果的人只有金蔷,所谓的知情人,估计也是她了。”
媒体的目光齐刷刷地射向金蔷。
照这样的情形发展下去,不会再有人指责时韵,相反,他们会认为是她处心积虑策划这一场好戏,目的是打击时韵!
金蔷不能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
她难堪地面红耳赤,随手拿了一个记者递来的话筒:“时韵,一场朋友,我本来不想将你置于死地。但是,你敢说孩子的父亲是谁吗?当年你通过被业内大佬潜规则得到拍戏机会,走捷径的滋味,是不是很好?”
她敢打包票,以时韵的性格,绝对不会将孩子亲生父亲的身份说出来。
这样一来,“业内大佬”这四个字就会像一座大山,狠狠地压在时韵的身上。
时韵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大不了鱼死网破,金蔷不怕。
她理直气壮地盯着台上的时韵,眼神成竹在胸。
昔日姐妹如今当众撕破脸,这已然是一则大新闻,媒体工作者跃跃欲试,一个个脸上都洋溢着喜悦。
而台上的松姐,已然面色煞白。
完了,这次全完了。
她苦心捧出的艺人,本可以去更高的舞台发光发热,可现在却要被扣上经潜规则上位的罪名。
从今往后,时韵的形象大打折扣,还有什么商业价值?
松姐的脸色很难看,却还是忍不住提醒:“孩子的爸爸究竟是谁?你倒是说啊。”
金蔷没猜错,时韵不会说的。
一是因为当年她决定生下米米的那一刻,就不打算再与白泽隽有任何牵扯,二来则是,他们这次是彻彻底底闹翻了,她不能在未经白泽隽同意的情况下,说出当年的真相。
这样做,会拉他下水,谁知道激起的水花是否会成为惊涛骇浪?
她的事业非常重要,而他的事业,也是经辛苦打拼而来的。
她不能这么自私。
时韵沉默了。
米米仰着小脸看了看妈妈,也是什么都没有说。
她是一个懂得分寸的孩子,知道现在不是自己开口的时候。
【系统急坏了:这可怎么置之死地而后生?】
“真看不出来,时韵不是挺清高的吗?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原来她不是靠自己上位的,估计这回她不少粉丝得脱粉。”
“还不如一口咬定是这孩子是领养的呢。”
“不过金蔷倒是真的挺绝的,她对时韵太了解了,知道孩子父亲的真实身份就是她最难以启齿的!”
听着这些声音,金蔷的眼底生出几抹笑意。
那是胜利者的微笑。
这些唾沫星子,足以淹死时韵!
只是,她欣慰的笑容并没有维持太长时间。
余光扫到一抹身影时,金蔷以为自己看错了。
定睛一看,她的笑容僵在唇角。
身着深灰色定制西服的男人站在会场外,只一瞬间,就吸引了所有目光。
白泽隽的步伐坚定而有力,他目不斜视,神情专注地望着台上的方向,不紧不慢地走进来。
“白影帝是来给时韵救场的?”
“奇怪,白泽隽和时韵有交集吗?”
“从来没听说他们之前认识啊,好像也没合作过。”
记者们很是不解,正要上前询问,却见白泽隽长腿一迈,已经上台。
他站在时韵的身边。
“你赶我走,我偏不走。”白泽隽低声对时韵说。
时韵错愕地看着他,心跳加速。
他再不犹豫,接过时韵紧紧攥着的话筒。
而后,白泽隽对大家说道:“米米是我和时韵的孩子。”
停顿片刻,他转而看向时韵,声音低沉,“抱歉,我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