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柳茹竟然愿意带着自己和姐姐一起走, 米米的眼睛都亮了。
有大人作伴,她和姐姐才能买火车票,而且也不用怕遇到坏人, 这下可以放心了!
“米米, 你和你姐姐有没有什么要收拾的?要不你们去收拾一下, 我们明天早上出发。”柳茹说。
米米用力摇头:“来不及了, 多等一天, 就会更加危险。阿姨, 我和姐姐什么都不用带, 直接就可以走。”
柳茹一想,也有道理。
这些天姜斌都不在家, 但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回来?
要是他回来了, 那就走不了了。
柳茹随意拿了个行李袋, 往里面装了几件衣服和身份证件, 又从抽屉里拿出钱,再带上手机和充电器,对两个孩子说:“我们先出村, 打车去火车站,在火车站附近凑合过一夜,明天一早就买火车票。”
两个孩子不拖后腿,动作很快,立马跟着柳茹往外跑。
“米米, 你得把银行卡放好了, 千万别掉了。否则要补卡还得用你妈妈的身份证,到时候又要走不少程序, 特别麻烦。”
米米摸了摸自己的小口袋:“我放好了,阿姨放心。”
【系统出声:小精灵, 以防万一,把吕霜霜的卡交给柳茹,再让她拿一张相同银行的银行卡出来,放在你身边。】
小精灵不明白,但还是照做了。
柳茹也不懂这用意,但她没有时间和米米再商量什么,将吕霜霜的卡收好,从自己的钱包里找出一张银行卡,交给孩子。
一大两小,从屋里出来,锁上门之后,左右张望了一眼,往外走去。
柳茹走得很快,心情格外急切,一想到这是自己唯一可以摆脱姜斌的办法,她的心中有说不出的激动,连一刻都不敢再耽搁。
她现在带着两个小孩,肚子里还怀着一个,未来的路该怎么走,想来无论如何都是艰难的,可现在她没心思考虑这么多了。
村子里很静,更不可能有车能带着她们离开,柳茹只能带着两个孩子徒步:“你们当心脚下,等到了镇上,就有车了 。”
柳茹走得快,米米和白小敏就小跑着,豆大的汗珠沿着她们的额角滑落,心脏砰砰直跳,就像是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出了村子,柳茹松了一口气,可这时,她忽然听见白小敏惊慌地开口。
“爸爸的食谱还没带出来。”白小敏紧张地说。
家里唯一有价值的东西是白大庆留下的食谱,白小敏不知道它能卖多少钱,也不管它能卖多少钱,她只知道那是爸爸的遗物,留着它,就能留个念想。
柳茹看了一眼手表,又回头看一眼寂静的村子:“一定要回去拿吗?”
白小敏想了想,抱歉道:“对不起,阿姨,是我之前没想起来。不如你和米米先走吧,明天一早,我就去火车站找你们。”
“那不行,说好的一起走,怎么能把你一个人留在家里?”
米米实在不愿再浪费时间了,她催着白小敏:“姐姐马上去拿,米米和阿姨在这里等你。”见白小敏还愣着不动,小团子用力地推她,“快啊!”
白小敏是一个懦弱的人,她不愿给人添麻烦,可此时被米米一推,她却像是一下子就醒过来。
对,要走就一起走。
她再也不多想,转身向清源村跑去。
柳茹与米米在原地等待着。
“一会儿要走很远的路,先不要浪费体力。米米,你坐在阿姨腿上。”柳茹蹲下来,拍了拍自己的腿。
等到米米坐下来,柳茹的眼底不自觉浮现了淡淡的温柔,这小团子软乎乎的,像一只小火炉一般,捂热了她的心。
她们静静地等待着。
忽然,柳茹的手机铃声响了。
她一愣,生怕是姜斌打来的。
好在是她弟弟。
“柳鹏,你怎么给姐姐打电话了?”柳茹问。
电话那头的柳鹏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想知道姐姐怎么样了,却发现,其实他一直都是被关心呵护的那一方,主动开口想要关心姐姐,忽然变得很难。
这时,柳茹说道:“柳鹏,你不小了,姐姐和姐夫的感情出现危机,你应该也是知道的。姐姐和他过不下去了,决定离开。”
“离开?”柳鹏愣住了,“姐,你要去哪里?”
“不知道,世界这么大,总会有我的容身之所吧。”柳茹笑着说,“我是偷偷跑出来的,现在很快就要出发了,怕一会儿手机会没电,就不跟你多说了。柳鹏,你记得好好学习,考上好大学,以后毕业了,就照着你自己的意愿,快乐地活。”
柳茹挂断了电话。
那一头,柳鹏对着手机喊了好几声:“姐——姐——你别挂断!”
可再也没有得到回应。
他合上书本,快步从自己的房间里走出来。
“爸、妈,把电瓶车的钥匙给我。”柳鹏说。
“你这是要上哪儿?天都黑了,不准出去。”柳父的视线移开报纸,看向儿子。
可柳鹏没有解释,自顾自上前,从柳父的口袋里找出钥匙,往外跑去。
……
姜斌这些天被吕霜霜的事搅得焦头烂额。
一开始,他不过是想寻找刺激,见吕霜霜看起来也不像是什么正经女人,两个人就算好上了,到时候也能好聚好散。
正是因为如此,那天在吕霜霜家里醒来时,她说以后不要再联系,他连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可谁知道,吕霜霜家里那孩子竟然这么缺心眼,把事情说出去了,还闹到姜永强那里。
姜永强住了一个星期的医院,出院之后竟发现自己媳妇跟别人勾搭上了,自然不乐意,事情才闹大了。
姜斌走一步看一步,而后被吕霜霜拿着钱远走高飞的想法打动,都在家里跟柳茹谈好离婚的事了,怎想吕霜霜竟然又牵涉到一桩命案中。
现在吕霜霜被警方带走了,他仁至义尽,也好好打听了一番,确定她这次根本就不可能脱罪。
既然如此,他就只好想后路了。
他知道柳茹这人性子冷,不会听自己说什么,就找上了老丈人和丈母娘。
他老丈人和丈母娘压根就不是那种会为女儿撑腰的人,言谈之间,似乎也并不认为他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这样一来,姜斌就放心了。
本以为这件事就结束了,可谁能想到,姜永强还是不依不饶。
这会儿姜斌刚跟朋友喝完酒出来,脚步虚浮,整个人醉醺醺的,就这样被姜永强逮住。
“说,那笔钱到底在哪里?”姜永强拽着他到了小湖边,趁着四下无人,厉声质问。
姜斌懵了:“什么钱?我哪知道什么钱在哪里?”
姜永强冷笑:“你是贱人在外面的野男人,她肯定把钱给你了。她这个人,我是知道的,看起来人模人样,其实自私得很,钱要是不在你手上,难道在那俩小孩手上?”
姜斌皱眉:“她自私,但是她不傻!把钱给了我,我要是反悔了怎么办?”
姜永强料准了姜斌不会说实话。
大家都是一个村子里出来的,对彼此的情况知根知底,姜斌和他一样,一直没有正当的工作,平时打零工赚了点钱,就立马去喝酒打牌,正常情况下,估计兜里连十块二十块都不一定能掏得出。
这笔钱对于姜斌来说必然是个大数目。
姜永强咬着牙,将姜斌的衣领揪得更紧:“你什么意思?拿了钱就翻脸不认人?你给我听清楚了,我和吕霜霜还没离婚,她的一切都是我的!现在她被抓了,这笔钱理所应当就是我的,你要是敢带着钱跑路,我可以找律师告你!”
姜斌一点都不怕姜永强。
一来他没拿过钱,二来村子里大家都没读过几年书,就算听过律师,那也是在电视上看的,他才不信姜永强真懂得用什么法律途径来找自己麻烦。
只是不怕归不怕,总是被人这样揪着,姜斌的怒气也起来了。
他这段时间折腾得快要去了半条命,不单要哄柳茹和她娘家人,还得承受村民们异样的眼神,早就已经烦躁不已,现在姜永强竟还死死咬着他不放!
姜斌一时烦躁,直接抡起拳头冲着姜永强的脸狠狠打去。
姜永强被打得懵了一下,气得双目通红,猛地抓住姜斌的衣服,膝盖往他下身顶去。
姜斌疼得龇牙,倒在地上打滚。
姜永强走上前,拳打脚踢,最后还一脚踩到他的肚子上。
姜斌疼得要命,可现在已经很晚了,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我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不把钱交出来,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姜永强蹲在姜斌身前,咬牙切齿地说道。
直到姜永强离开之后许久,浑身酸疼的姜斌才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他要回家,还要打电话报警!
家就在不远处,姜斌走得很慢,每一步都是强忍着。
可他没想到,房门一打开,家里头空空的。
柳茹和村子里的其他人家的媳妇处不来,平时晚上从不出门。
直觉告诉姜斌,情况不对。
他看了看抽屉,又打开衣柜。
最后他发现家里的行李袋不见了。
姜斌铁青着脸,转身出门。
而另一边,白小敏找到了爸爸留下的食谱。
她起身刚要出门,忽地听见门外传来姜永强的声音:“给我开门!白小敏、白米米,你们最好马上把钱交出来!我不管你们和姜斌究竟谁是人谁是鬼,反正我要是没见着钱,我就不走了!两个孩子而已,老子还治不了了?”
白小敏心下一慌,紧紧抱住食谱。
她左右张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米米和柳茹阿姨正在村口等她,她不能让她们失望,更不能给她们添麻烦。
白小敏打开了屋里的窗户。
姜永强的嗓门很大,他高声吼着,还用力砸门。
现在他还不能确定钱究竟是谁拿的,只能两边都不放过。
他用力拍门,可过了许久都没人来开。
邻居们都出来了,翠兰婶不悦地说:“都几点了,孩子睡得早,估计早就睡着了。你还不让人睡觉了?真缺德!”
“就是啊!这家里的事情都闹多久了?两个孩子本来就已经是可怜人,你和她们妈纠缠个没完还有理,跑来找孩子的麻烦,这算什么男人?”
姜永强没搭理他们,而是掏遍了自己的每一个口袋去找钥匙。
他没有带钥匙。
可就在这时,他忽地想起吕霜霜曾经说的话。
“我在小花盆的土壤里塞了一把备用钥匙,你要是回来晚了别敲门,直接拿钥匙开门就可以了。”
过去姜永强没把这话放在心上,不管打牌回来得多晚,都会敲门把吕霜霜吵醒,他甚至还笑话她穷讲究,也不知从哪买来个花盆,学着城里人陶冶情操。
可现在,这把钥匙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
姜永强拿钥匙开门,一进屋,就骂骂咧咧地冲到两个孩子屋里。
屋里乌漆嘛黑的,他差点绊倒,“啪”一声打开灯。
明亮的光线晃了姜永强的眼,等他适应了光线,看向小屋里,忽地愣住了。
人呢?
……
白小敏用最快的速度往村口跑,她很害怕,每跑几步都要回头看,生怕被抓住。
万幸的是,姜永强没有来。
终于,她赶到了村口。
看见她安然无恙地回来,柳茹和米米都松了一口气。
希望的曙光就在眼前,米米欣喜地说:“姐姐,我们走吧!”
一行三人终于出发了。
柳茹担心两个孩子走这么远的路会吃不消,但她们埋头走着,走得很快,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她们三个人的目标是一致的,尽快逃离这个地方,后续的问题到时候再慢慢商量。
夜很黑,没有路灯,柳茹担心两个孩子摔跤,用手机的手电筒照明。
她们一刻都不敢停歇。
而这时,后头传来声响。
那是自行车轮转动的声音。
“这么晚了,两个孩子能去哪里?肯定是跟着柳茹一块跑了。这贱人,老子平时对她不薄,她居然敢跑。”
“你媳妇为什么带着两个孩子一起跑?你们是不是一伙的?”
“我刚才说过很多次了,我媳妇早就不想跟我一起过日子了!肯定是两个孩子带着钱,让我媳妇带她们一起走!你要再跟我急,那就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姜永强和姜斌是在村口碰上的。
一个要去找两个孩子,一个则是丢了媳妇,便骑着自行车一同出门。
“我邻居说,就在不久前还听见屋子里传来我媳妇和两个小孩说话的声音。她们肯定还没跑远,现在追,还能追得上。”姜斌浑身都疼,说话时也有气无力的,可一想到媳妇跑路,的脸就沉了下来,用力踩着脚踏板。
这一次,姜斌与姜永强目标出奇一致。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人跑了。
否则天大地大,要上哪儿去追?
“前面好像有声音。”忽然,姜永强压低了声音说道。
他们轻手轻脚地停下自行车,打开手电筒,往前方走去。
“嘘。”柳茹一只手捂着米米的嘴巴,一只手拉着白小敏,躲在草丛里。
听着姜斌与姜永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三个人都紧紧闭上眼睛,心脏剧烈跳动。
米米很害怕。
即便她是小精灵,可小精灵再能耐,也不过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而已。
在这个世界,每一步都走得艰难,承受的恶意也很大,米米走一步看一步,就快要承受不住了。
这会儿,她躲在脏兮兮的草丛里,夏季蚊虫多,专门冲着她白嫩肉乎的小腿咬。
米米的小腿痒得不得了,她想要抓,却不敢抓,心中愈发委屈,嘴角不由自主地下弯。
“就在这附近,人不可能凭空消失。”姜永强压低了声音,忽地又冷笑,“你们两个小鬼,别以为自己真逃得了。要是被我找到了,小心我扒了你们的皮,我抽了你们的筋。”
在如此糟糕的环境之下听见这样恶狠狠的话,即使是大人都不寒而栗,更别说是孩子。
柳茹感觉到米米在自己的怀中瑟瑟发抖,心中万分不忍,用双手捂住了孩子的耳朵。
米米的小腿被蚊子咬了好几个包,痒得要命,可她一动都不敢动,心中是满满的委屈。
白小敏心疼妹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头,轻轻给她挠了挠。
米米红着眼眶,可怜兮兮地望着姐姐。
白小敏也紧张,但还是用眼神示意她勇敢一点,再勇敢一点。
只要他们走了,她们就安全了。
“人呢?给我出来!”姜永强厉喝一声,连边上的姜斌都被他吓了一跳。
米米又被吼得浑身一颤,豆大的泪珠从眼眶里滚落。
正是炎夏,连吹来的微风都是闷热的,吹得草丛轻轻晃动。
姜永强心里也没底,可起先在骑车时,他确实听见在这不远处有动静。
一个大人带着两个小孩,其中一个小孩甚至才五岁,不可能走得这么快。
大片大片的田埂与草丛,难道人就躲在这里面?
姜永强扒拉着草丛,但着实找不到人,便像是疯了一般大吼大叫:“给我出来!出来!”
一声一声,就像是重锤,用力地敲打着她们的耳朵。
米米的小手紧紧握成拳,掌心都是汗。
“你看。”姜斌突然说道。
他指了指田埂边上的一把锄头,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
姜永强走上前,握起锄头。
“我猜你们就在这草丛里,知道我现在手上拿着什么吗?我手上握着一把锄头。”姜永强冷笑着,又从锄头边上捡起镰刀,“你们说,我现在下地割草,就算割伤了人,也不会有责任吧?毕竟,谁知道草丛里躲着人呢?”
草丛随着风晃动,透过缝隙,米米看见姜永强挥舞着锄头与镰刀的模样。
阴森而又诡异的表情。
柳茹做了个深呼吸。
这么大的锄头与镰刀,要是真的挥过来,两个孩子该怎么办?
姜永强越走越近,神情愤怒而又偏执。
猛一下,他拿着镰刀狠狠地挥舞,一大片草被悄然割断。
柳茹绝望地闭上眼睛。
大不了是这次逃不掉,大不了是挨一顿毒打。
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柳茹牵着两个孩子的手,从草丛中站起来:“我们在这里。”
看见她们的那一瞬间,姜永强的眼睛骤然一亮。
姜斌身上疼,一直跟在姜永强的后面,连多说几句话都吃力,可此时此刻,他抬起手掌,一下子就给柳茹甩了个重重的耳光。
他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揪住柳茹的头发:“逃?我让你逃!”
姜斌一脚踢向柳茹,杀红了眼一般,嘴角露出狠厉的笑。
姜永强愣了愣:“你疯了?她怀孕了!”
姜斌冷笑,死命拽着她的头发不撒手。
两个孩子彻底吓坏了,白小敏用力地摇头,双手不忘紧紧捂着米米的双眼。
可白小敏的手太小了,压根捂不住妹妹的眼睛,透过指缝,米米清清楚楚地看见了眼前这一幕。
她怕得哭出声,小小的肩膀颤抖着。
【系统是第一次见米米哭得这么厉害,慌忙安慰:小精灵不害怕,你是最勇敢的孩子。马上跑,往村子里跑,等到遇见人,他们就不敢再伤害你们了。】
米米小脸煞白,她看着柳茹被打的样子,慌乱后退,转身就要去找人帮忙。
可她的动静很大,很快就让姜永强回过神。
姜永强快走两步,直接抓住米米。
米米被腾空抱起,双脚用力挣扎,哭得更加大声。
白小敏冲上前,拉住姜永强的衣角,却被他一脚踢开。
她没有放弃,扑到姜永强的身前,紧紧抱住他的双腿。
白小敏对着姜永强的大腿,狠狠咬了一口。
姜永强吃痛,咒骂一声,将她踢得更远。
米米被泪水蒙了眼,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看着柳茹被姜斌狠狠抓着头发,而姐姐则是被踢开,倒在地上挣扎着想要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