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赵莺一怔, 看向女儿白净的小脸。
见赵莺骤然一变的脸色，甄祯的心中咯噔一声。
难道她太着急了？
从她向赵莺示好到现在要求房产证上只写自己一个人的名字，不过短短几天的时间。
赵莺就是再蠢, 也不至于毫无察觉……
确实是她急了些。
甄祯笑了笑, 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主要是我听人家说, 房子之后再加孩子的名字或者是百年之后留下来, 都要交不少税。我们家也不容易, 买菜都要挑挑拣拣, 选最便宜的买, 我就想少花点冤枉钱。再说了，我是你的亲生女儿, 难道你还怕我把你赶出家门吗？”
“你别误会, 这房子加不加名字都没关系的。我们母女俩, 不要为了这些事伤感情。”
说到最后, 甄祯一脸受伤，委屈地低下头。
赵莺连忙紧张地说：“不是，妈怎么会不相信你？主要是——”
“赵姐！赵姐在家吗？”外面传来声音。
有邻居拿着一些家里喝剩下的饮料瓶, 让赵莺拿去回收，毕竟在这小巷里住了几十年，街里街坊都知道她不容易，送一些饮料瓶和纸箱子是力所能及的小事，谁都不会跟她计较。
“在的, 在家的。”赵莺匆匆跑去, “谢谢你了，总是给你添麻烦……”
望着这一幕, 甄祯皱眉，眼神鄙夷。
虽然街里街坊都是穷人, 她看不上，更不在意他们的想法，但也不希望这些人一脸施舍同情的样子。
攒了这么多塑料瓶，最多也就卖一块钱而已，要知道过去别说一块钱了，就算十块钱掉到地上，她都懒得蹲下身去捡！
甄祯满心不痛快，也懒得再在爱贪小便宜的赵莺面前装出孝顺女儿的样子，打了个哈欠，洗脸刷牙，就装作进屋睡觉了。
赵莺收拾好塑料瓶，还想进屋和甄祯解释。
可是见女儿房间的门紧闭着，担心打扰了她，就只好回自己房间了。
没什么的，到时候再和甄祯解释也来得及。
她相信女儿不会因为这些小事生自己的气。
……
白廷紧紧握着手机，只当自己听错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低声问：“这是你妈妈的意思吗？”
可是那头的米米，早就已经挂了电话。
白廷愣在原地，也不知道是不是该嘲笑自己。
孩子还这么小，怎么可能懂得说这些话呢？
必然是李可意教她的，因为只有李可意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
没想到，原来李可意什么都知道，由始至终，都是他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白廷在车里坐了很长时间，他想要开车出去转转，或者到李可意家门口见见她也好，可是，他最终还是没有这么做。
因为他想起李可意在当年分手时对自己说的话。
“分手就分手，以后不要有什么来往了，我从来不吃回头草。”
“谁吃回头草谁是小狗？白廷，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就算你还年轻，但好歹是个男人，说话得算话。”
“千万别当狗。”
当时他一时意气，只当李可意眼皮子浅，竟会收下母亲的区区几百万，放弃了他们的感情，可现在看来，她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人？
那时候她年轻漂亮，虽说在娱乐圈被人嘲，可谁知道什么时候会赢来一个好机会？为什么要这么想不开，生下孩子？
退一万步来说，生下这个孩子之后，光是抚养照顾她长大的费用，都不止这几百万。
李可意说他蠢，他还不愿意承认，可现在看来，他怎么不蠢？
白廷沉下脸，失魂落魄地下车，回了家。
凌玉恰好端着水杯，从厨房里出来，一看见儿子这没精打采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她的儿子，一直都是众人眼中的焦点，他明明这么优秀，李可意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他？
“她是什么意思？说好的要来家里，现在居然要放我们鸽子？”凌玉站在那里，趾高气昂地说。
直到现在，白廷才开始意识到，一切的源头是因凌玉而起。
虽然是他的不作为让李可意彻底失望，可如果凌玉没有在多年前从中干涉，他们就不可能走到如今这一步。
“妈，你是不是觉得，只要我们母子俩勾勾手，别人就一定会马不停蹄地赶过来？”白廷冷眼看着她，“也许有人会这样，但可意永远不会。从你拿钱侮辱她的那一刻起，她就不会再给我机会了。”
凌玉愣住了。
看着儿子的眼神从气愤逐渐转为落寞，最终黯淡无光，她的心像是被刺了一般，疼痛无比。
当天晚上，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论如何都难以安睡。
只不过是一个李可意而已，为什么会把她儿子伤成这样？
这五年多的时间，白廷没有再谈过恋爱，虽然作为儿子的经纪人，她是省心的，但如果将来他再也不会为别人动心了，那该怎么办？
十九岁时的感情，能有这么刻骨铭心吗？
凌玉不懂，可是她决定为了白廷去争取一次。
……
最近苏雨虹在帮忙给米米联系幼儿园。
因是临时插班，一些好一点的幼儿园不这么容易进，苏雨虹用了自己的资源人脉，每天都忙得团团转。
“妈妈，外婆对米米可好了，比假外婆对米米要好很多！”米米认真地说。
李可意刚刷完新视频的评论，在床上伸了个懒腰，将米米揽到自己怀里：“这是因为米米是个好孩子，所以大家都喜欢你，都想对你好。”
米米重复李可意的话：“妈妈也好，所以大家都喜欢你，都对你好。”顿了顿，她歪歪脑袋，“可是妈妈为什么不喜欢外婆呢？”
“谁说我不喜欢她？”李可意挑眉。
“妈妈可以跟太婆、太公还有舅舅聊天，说很久很久的话，可只要外婆想要跟你多聊会儿，你就会找借口，说自己要去忙了。妈妈，每次你一走，外婆就好难过，低下头，过很长时间才能好一些。”
李可意和苏雨虹确实不亲。
虽之前的一切都是误会，苏雨虹不知道她和自己关系，才会纵容甄祯对她造成的伤害，现在真相大白，理应回归原位。
可是，李可意心中却总是过不了那一关。
说她小气也好，别扭也罢，只要面对苏雨虹，她就会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
这问题暂时没有办法解决，只能交给时间。
“没关系，那等妈妈想明白了，再慢慢接受外婆吧。”米米乌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拍着胸脯保证，“现在，就由米米和外婆好一点，这样她就不会太难过啦！”
李可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次回到家，她原本是很难适应的，多亏了米米这个小不点，在她与家人之间充当了桥梁，让她可以融入到这个大家庭中。
“砰砰砰——”
兰姨敲了敲门：“可意小姐，楼下那位凌女士已经等了一个小时了，她问你什么时候才能下来？”
米米“蹬蹬蹬”跑去开门。
李可意问：“她生气了？”
“那倒没有，她态度很好，只是礼貌地问你睡醒了没有。不过我看她也挺忙的，刚才一直拿着笔记本电脑在打字，一刻都没停下来。”兰姨说。
“那就等她忙完了再下去。”李可意从床上起来，披了件外套。
对于兰姨来说，李可意平时是很好相处的，从来不会为难她们，现在会对楼下这位凌女士如此怠慢，一定是她们之间从前有什么过节。
“好，那我去跟她说一声。”兰姨说。
“等等。”米米跟上兰姨的脚步，“让米米来招待她吧！”
兰姨一愣：“这——”
“没问题的，这是米米的奶奶啊。”米米转过头，看向李可意，笑吟吟地问，“妈妈，对吗？”
李可意轻轻掐了掐女儿柔软的小脸蛋：“你这个小不点，古灵精怪的，什么都猜得到！”
此时楼下客厅里，凌玉正坐在沙发上。
她穿着一身职业套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面色沉静，看起来非常有耐心。
笔记本电脑上的工作，已经完成得七七八八了，她从不浪费时间，每一分每一秒对她而言都分外珍贵。
这时，楼上传来一阵笑声。
孩子的笑声清脆软糯，使得凌玉的心念微微一动。
是她的孙女在笑吗？
正这样想着，兰姨下来了。
她对凌玉说道：“我们可意小姐说请你继续忙，等什么时候忙好了，她再下来，免得打扰了你的工作。”
凌玉的嘴角僵了僵，好大的架子！
多年前，她就看得出李可意不是什么善茬。
网络上把李可意说得像个白痴美人，但真正接触之后，才发觉这人很有自己的原则，而且不会被人轻易拿捏。
可是现在，她没有其他办法了。
自己的儿子认定了这个女人，她就只好走这一趟，毕竟当年整件事因她而起，现在由她化解也是应该的。
“我已经忙好了。”凌玉说。
“那你稍等一下，我们可意小姐一会儿要拍一段视频，所以现在已经开始护肤工作，准备化妆了。”
“这！”凌玉脸色一变。
从来没有人敢给她这样的待遇！
多年过去，李可意真是越来越没有礼貌了！
“不过米米说她要下来招待你的。”兰姨又补充了一句，话音刚落，就看见一个穿着湖绿色小裙子的小不点从楼梯上跑了下来。
小团子皮肤白皙，五官精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就跟水洗了的黑葡萄一样明亮。
此时她跑着，步伐轻快，一蹦一跳的，嘴角还往上扬，笑吟吟的。
不得不承认，这孩子粉雕玉琢，长得是真可爱，那对梨涡甜甜的，光是一看，就让人满心的焦躁情绪被一扫而空。
看着米米向自己跑来，凌玉的神色微微一怔，随即放下电脑，站了起来。
她之前看过一些有关于米米和李可意在节目上的片段，当时就可以看得出，这孩子特别机灵，只不过以她的性格，很难在尚未与孩子相处过的前提下对这个小家伙产生感情。
米米跑到凌玉面前，停下脚步。
她歪着脑袋，认真地打量着奶奶。
在原剧情中，这个奶奶从来没有出现过。
米米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毕竟之前系统叔叔不提，而她也只是第一次见到奶奶而已。
“奶奶好！”米米的嘴角翘起来，乖乖地喊了一声。
孩子的笑容天真纯粹，那乖巧可人的模样，让人很难拒绝。
凌玉先是一愣，随即不知所措地说：“你好。”
“奶奶坐吧。”米米的小手指了指沙发，自己先爬上去，伸手拿了一个水果叉。
苏家有待客之道，兰姨早就为凌玉准备好了茶水、点心和水果，只是她没碰过。
米米吃了葡萄，又吃苹果，最后吃了一块梨，才想起身边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的奶奶。
“奶奶吃葡萄吗？”小团子白白嫩嫩的手中放着一颗葡萄，她递过来，表情真诚。
凌玉的心中有了底气。
虽然她和米米在之前从未见过面，但孩子是很聪明的，知道她是奶奶，所以才会这么亲昵。
而很显然，李可意根本就不是真心想要拒绝白廷，否则怎么会让孩子下来？
只不过是当年的事情让李可意难以放下，现在知道自己家境好了，事业也开始顺风顺水，就没这么好哄了。
“奶奶不吃，你自己吃吧。”凌玉的语气柔软了一些，但眼中多了几分势在必得的自信。
“好吧。”米米认真剥了葡萄皮，抬起头问，“奶奶来我们家是有事吗？”
凌玉犹豫了一阵。
李可意该是很在意这个孩子的，只要孩子一心想要跟自己回家，还担心她不回去吗？
更何况，李可意再硬气，骨子里不过是一个软弱的女人而已，明明可以一家三口和谐美满，她不会这么愚蠢，坚持一些没必要的原则。
这样一想，凌玉决定先讨好米米。
她伸手拿了一颗葡萄，轻轻剥开，剥出葡萄果肉之后，她放回盘中，又继续剥下一颗。
整个水果盘中，有十几颗葡萄，让米米一个人剥完，得到什么时候？凌玉剥得可快了，没几分钟，盘中就挤了一堆饱满多汁的葡萄果肉，她指了指：“吃吧。”
“啊？”米米眨了眨眼睛。
“你不是喜欢吃葡萄吗？我给你剥开了。”凌玉说。
米米沉默了。
气氛有些奇怪，小团子像是有什么想说的，但却欲言又止。
凌玉疑惑地看着她：“你怎么了？”
“那个——”米米指了指凌玉的手，“奶奶洗手了吗？”
楼上传来脚步声。
李可意已经做好拍摄视频前的护肤工作，但还没有拍视频，她想要等到将麻烦事摆平之后，再开始安心工作。
“你从外面过来，还没有洗手，就给米米剥葡萄，孩子爱干净，不会吃的。”李可意说。
凌玉从没有这么尴尬过。
尤其是下一秒，米米又嘟嘟囔囔地说：“奶奶好不讲究啊。”
仿佛被人隔空抽了一巴掌，满腔的难堪涌上来，使得凌玉的脸一下子就涨红了。
“米米不能没有礼貌。”李可意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坐在凌玉面前，“有什么事？你说吧。”
多年不见，凌玉忽然发现，李可意的气势强了许多。
相比之下，自己竟像是有求于人一般。
“昨天白廷以为你会来的，等了很久，却没有等到你出现。他很失望，一晚上提不起精神，我把饭菜端给他，可他不吃。”凌玉说着，希望李可意会因关切与不忍，给白廷一个机会。
然而谁能想到，米米却插话道：“奶奶，爸爸这么大了，还要奶奶喂饭吗？”
凌玉刻意营造出的煽情氛围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是——”凌玉的脸色有点难看。
“等他饿了，自然会吃的，没听过哪个富家公子哥被自己活活饿死的。”李可意平静道。
凌玉皱眉，一脸不悦地看着她。
她对白廷居然这么无情，亏他还一心一意念着她！
“叮咚——叮咚——”
门铃声响了，兰姨赶紧去开门。
房门一打开，是苏雨虹回来了。
米米小跑着过去：“外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