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屿断定裴牧远的脑子烧坏了。他固然是个自傲的人,但分寸感还是有的,不至于在清醒的状态下口不择言。
何况“和好”这个词实在是有些敏感。
既然这人糊涂着,安屿决定先找回理智。她让自己静下来,事无巨细地理了理和裴牧远重逢之后的种种情形,很快就恍然大悟。
要是裴牧远知道了安徒生的存在,肯定不会耐着性子跟她兜圈子。这人或许就是不甘心当初被她甩。
这样看来,是她杯弓蛇影了。
安屿暂且不去想,如果裴牧远知道自己有一个三岁半的儿子,会是何种反应。眼下她要先带带自己的节奏。
她慢慢把头垂下,背过身去。呈现一个失落的悲伤的背影。
裴牧远站在离她半米远的地方,见她这幅样子,一只脚往前试探半步,又下意识复盘刚刚自己那句调侃。语气是不是有点过了?还是“投怀送抱”用得过分了?
他重新开始审视安屿。她依旧留着黑黑的长发,一些发丝缠绕进没来得及摘下来的围巾里。她很惜物,这条围巾是她大姐好多年前给她织的,她一直戴到现在。
“静……”
“裴牧远,对不起哦。其实今晚我是来道歉的。”
安屿过分认真的这句话,让裴牧远念到一半的名字像鱼刺般卡在了喉咙里。尤其是“对不起”这三个字。
她又接着说:“你一定很恨我吧。见不到我人也就算了,可偏偏又见了面。我真的能理解你现在的感受,但是我也只能说一句对不起。”
裴牧远:“……”短短三四年,这人虽没从事演艺工作,演技倒是飞升。
做作给谁看呢?白天对他还是那副不耐烦的样子,到了晚上就良心发现重新做人?
“那你未免太自信了。”裴牧远冷嘲道,又伸手按住安屿的肩膀将她转过来,轻蔑地笑一下:“何以见得我是恨你。”
安屿顺势昂起头,直视他的眼睛:“不恨?那就是还对我有感情咯。这就说得通了。”她立马细数了几件他这几天故意做给她看的事情。
“那你留着我的衣服又是做什么?祝贺说你天一冷就会穿,比起我故意做给你看,你倒是实诚得多。”裴牧远反击道。
“对你有感情呀,你看我多坦诚。”安屿伸出手指将裴牧远推远,她从餐厅走到客厅,看看墙壁上的装饰画,又摆弄摆弄立柜上的复古小物件儿,姿态像参观新楼盘样板间的傲慢买房客。
裴牧远拉开餐椅,坐下去,不动声色地看着她。他偶尔也喜欢用按兵不动这一招。
安屿又去了裴牧远的卧室,走到一个他看不见的死角。裴牧远轻声跟过去,倚在门框上。
安屿把他床头柜上的一只毛绒海马拿起来赏玩。还真巧,安徒生也有一个同款,就连颜色都一样。
“裴牧远,这几年你谈过恋爱没有呀?”安屿故意伸手去抽他的床头柜,抽到一半,又合上,自问自答:“看来你过得很充实嘛。”
裴牧远知道她肯定是看到了什么,但那个床头柜里能有什么证明他过得不错的东西?他快步走过去把抽屉再次拉开——里面竟然躺着七八盒五颜六色的计生用品。
他想也不用想,这必定是寇老师的手笔。
“还不错。”他随手拿出一盒扔在安屿的腿边。
安屿把这盒东西拿起来,放到床头柜上,半开玩笑地说:“你还是这么擅长把生活经营的多姿多彩。”
“不然呢,谁会因为一次失恋就做个苦行僧,念念不忘那是小说里的情节。”裴牧远撕开床头柜上的包装盒,取出其中一个塞到安屿的手心,“要不要试试,离开你之后,我这方面也长进不少。”
安屿挤出一个微笑,抬高手,把这枚东西的包装袋怼着裴牧远的脸撕掉。看着里面的橡胶掉落在床边深色的地毯上,她像是做总结陈词一般:“我们俩曾经都不是幼稚鬼,就别一把年纪再回头玩什么恶作剧了。”
“啧,这么快就演不下去了,看来你还真是不适合做偶像。”裴牧远跟在安屿的身后出了卧室。
“你的戏也很拙劣。”安屿回击道。
裴牧远拉扯住她的胳膊:“怎么,看见我离开你以后过得没你想象的那么差,又不甘心了?”
安屿懒得再跟他斗无意义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