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和日丽");
裴牧远如此决定,
倒让安屿对他刮目相看。他既没有一刀切,懦弱地遵从老安的要求,也没有狠到变成爽文里的男主,
真弃寇老师于不顾。他想了个缓兵之计,先给自己留一个转圜的余地,
大有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大无畏。
一年?不过是给安屿的限期承诺,让安屿心中有数即可。
从前寇老师要是做出没有分寸感的事情,
他要么硬刚回去把寇老师气得半死,
要么小半年不回一次家,
采取冷暴力,
这些年母子之间的隔阂日益加剧,
早该解决的问题始终绊在那里,
其实他内心对此并不坦然。
一个无法坦然面对亲子关系的人,
无论往后的人生道路如何顺遂光明,
内心深处总有迈不过去的阴影,
这片阴影会在组成自己的小家后变得更加深重。
无奈的是,
面对总让人不舒心的原生家庭,
大部分人只能做选择题。如果让裴牧远去做这道选择题,
那老裴可以不是选项,
但寇老师一定是。
换句话说,
搞定了寇老师,
裴牧远才能坦坦荡荡地去扮演新的人生角色。
寇老师可以说是现代社会里极端母亲形象的代表人物了,
极要面子、思维固化、控制欲强、易逞口舌之快、不轻易认错,
她把对丈夫的失望变成让人窒息的控制欲强压在儿子身上,
她可恨的另一面是只有同等境遇的女性才能理解的可悲和可怜。
她是受传统思维影响,没跳脱出压抑婚姻的众多女性的缩影。她生活的重心全部落在丈夫跟儿子身上,前者不可控,
后者她便要紧紧抓牢,否则她将失去重心,找不到生活的方向。
在局外人看来,她落到今天这个局面是自找的,亦或者是被老裴那个渣男害的,都不干裴牧远的事,裴牧远大可弃她而去。可一个男人成熟的标志,绝不是逃避。一个家,一场母子情分,抛开养育之恩不谈,绝不是你做得不对,我就不再搭理你。
何况究竟是寇老师病入膏肓无可救药,还是问题出在从未有关键人物想过要救她?这个问题的答案在裴牧远这里,绝对是后者。
成年至今已经快十年,无论是主动选择还是被动接受,总之裴牧远是最近一段时间才懂得对寇老师伸出援手。
小麦到底还是长进了。安屿所期望的,是即便他身边的这个人不是她,他也该和他这个土崩瓦解的原生家庭和解了。
可如果这人试都没试,就因家庭原因跟她分手,那她只会觉得这人依然是那个低情商的,只会威胁寇老师说“您的儿媳妇只能是静静”的莽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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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徒生今天高兴又不高兴。高兴的是,小麦哥提前为他庆祝他的四岁生日,不高兴的是,除了小麦哥,安家只派了安可做代表来参加这个超小型生日会。
安家的家庭群里,已经没有裴牧远。那晚跟安屿提了分手后,他自动退群。老安对此不置一词,又暗自观察了安屿几天,她除了比从前话少,偶尔有点心不在焉以外,别的一切如旧。
海兰说安屿这幅样子倒有些像刚生完安徒生之后的样子,跟老安一合计,说这么一搞,是不是对两个孩子太不公平。二人双双叹息,又道长痛比如短痛,这俩也不是没分过手,也都不见得是多么长情的人,先这样吧。
安可今天来,是老安的意思。总得有人护送安徒生,这人最好没心没肺,这样替安家跟裴牧远打交道才不至于那么尴尬。
尴尬?安可压根也没觉得这两人能断得了,见着裴牧远还是姐夫长姐夫短,还给这位二姐夫支招。
“世界上最精明的小孩,一定是家里的老幺。”安可说。
裴牧远笑:“那可不是嘛,吸取了哥哥姐姐们的惨痛教训,能不精嘛。”
“所以啊,你们这些独生子女,最该学的就是老幺精神,我总结下来,其实就三句话——做错事及时求饶,免被打;跟父母僵持不下时搞迂回,曲线救国;想要什么东西父母不给时装可怜,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