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溺");
许梁宜有一刹的滞住,
心口也没出息地被什么东西痒下。“谁跟你不是外人?请不要乱说话。”许梁宜道。他突然往她脸捏下,低声:“我会努力,让它实现。”*硬朗狂妄惯的男人身上,
一旦多出柔情这种东西,
或许还真容易让人沦陷。许梁宜没呛他,选择沉默,陆怀洲问她想吃什么,
她说想回杂志社,陆怀洲却没依她,固执地带她去到一家火锅店吃饭。现在杂志社已经是下班的点,
许梁宜原想回去把今天采访的录音笔梳理成文字版,但同时她的肚子也饿,
这件事留到吃完饭回家里做也不是不可以。陆怀洲想追回她的决心好像挺大,
她又何尝不惦记着他。直视内心,
他到现在,
一直是除父亲以外,
在她心里最重要的存在。从见到他的第一眼,
她就没出息地喜欢上他,这份喜欢,
好像也没有因为过去四年对他的臣服而磨灭一点,
甚至驻扎在她满身的血液里无法剔除。如果他是想跟她正儿八经地谈恋爱,
而不是延续之前,
她不是不可以迈出那一步。能不能成,就让时间给出答案吧。八月夏日,炎热和酷暑也没让火锅店变得冷清,人们对火锅的热情总是不分季节。服务员将他们领到墙角的一个桌,旁边是一对夫妻和他们的女儿。小女孩一身粉色的蓬蓬裙,
头发卷卷的,脸蛋圆圆的,很白,像个洋娃娃,入座的时候,许梁宜忍不住多看眼。服务员很快送来点菜的ipad,许梁宜照例点鸳鸯锅,她吃辣,陆怀洲不吃。锅底加热下,红油汤和番茄汤咕噜咕噜冒出气泡。“我去接个电话。”陆怀洲起身,骨节分明的手握着手机。许梁宜“哦”声。……“陆总,那个刘虎查清楚,他就是燕城平谷区一个混混,犯过一宗□□未遂罪,去年才被放出来,我们找人去审问过他,他什么也没交代,对,对许小姐,就是见色起意……”黄思成道。挂掉电话,陆怀洲蹙下眉。可能真是他想多吧。……许梁宜咬完一块西瓜,准备去调蘸料,这时候,看见陆怀洲端着两个小碟子走回来。左手是芝麻酱蘸碟,右手是看起来红彤彤的辣椒蘸碟。许梁宜愣下。他不是去接电话吗?居然还亲自调两个蘸碟回来。陆怀洲把辣的那份递给她。许梁宜接过,说声“谢谢”。陆怀洲懒散坐回原来的位置,瞭眼皮看她一眼,道:“尝尝,满意不?”许梁宜用筷子尖沾点,咬到嘴里,一股浓郁的酸辣浸在舌尖,他竟然知道她爱往蘸碟里放点醋,还是说,他乱调一气,误打误撞?许梁宜尝完后,道:“还行啊。”似乎是习惯性的,许梁宜给他盛碗汤,问他:“你伤好点没。”陆怀洲目光投到女孩给她盛的汤上,回答得漫不经心:“还行。”许梁宜道:“受伤是不是不可以吃发物?”陆怀洲:“有吗?”“你怎么一点常识都没有,好像就是不可以吃,肥牛肥羊,还有虾滑,这些你都不要吃,都是发物。”许梁宜道。陆怀洲道:“牛羊肉不吃,火锅还有什么劲?”许梁宜想再劝,男人妥协,对她痞痞地勾下唇:“行,你不让我吃我就不吃。”*转眼过半月。许梁宜这天接到一个电话,是广元成打来的。广元成在退休之际,干件大事,和明大新财学院另外两个教授创办一个财经杂志社,名字还没定,邀请许梁宜去参观参观,并希望她能提点建设性意见。她一个小后生,哪能给三位教授提什么意见,但是作为老广的学生,她理应去捧捧场。正好后天周三她调休,广元成也有时间,许梁宜挂掉电话后,便用手机订张周三早上的机票。飞机上,她遇见林蔓萝。“小许?”林蔓萝主动跟她打的招呼。“蔓萝姐,你出差吗?”许梁宜问。林蔓萝道:“不是,是因为我舅舅,我舅舅他……他病情恶化,我得回去看看他。”许梁宜滞下,安慰道:“蔓萝姐,你舅舅他一定会没事的。”林蔓萝声音平静:“不一定,他是肺癌晚期。”肺癌。许梁宜皱起眉,她父亲就是肺癌死的。“小许呢?是趁着调休回趟家吗,我记得你是明大毕业的,你也是明城人吧?”林蔓萝道。许梁宜道:“不是,我不是明城的,只是在明城读过书,这次回去,是去见一个老师,原来蔓萝姐是明城的吗?”她一直以为林蔓萝是地道的燕城人,她的口音很燕城腔。林蔓萝笑:“是啊,我是明城的,不过我跟你相反,我当时没报明大,去的燕大,我自己也没想到,本科加研究生,再到毕业后工作,在燕城一待,都快十年。”“你想过回明城吗?还是要在燕城安顿下来?”许梁宜问。虽然林蔓萝看起来很平静,可是许梁宜知道她心里一定不会好受,人有时候表面越平静,内心越是另一番世界。这种感觉她经历过。爸爸送急救室抢救的那天,她也是这样地平静,直到人没气的那一刻,才终于崩溃。所以一向安静不爱说话的她,试图通过跟林蔓萝聊天,帮她排解一些。林蔓萝道:“我挺想在燕城安顿下来的。”“你呢?”林蔓萝问她。许梁宜想下,说:“我不知道。”她对此,还没有什么打算。“我也许,会回明城吧。”过会,许梁宜说。林蔓萝笑:“是因为你男朋友吗?”“……”因为陆怀洲经常厚着脸皮去他们杂志社蹭饭的关系,杂志社的人真的几乎都知道他俩的事。其实她和陆怀洲现在,还处于朦胧暧昧的阶段,她还没答应他。只是会经常约出来吃饭,牵手拥抱亲吻之类的,一点都还没有。
但许梁宜没对林蔓萝那句话中的“男朋友”做否认,而是道:“不是,比起燕城,我自己更喜欢明城。”
“我在明城待习惯吧。”许梁宜道。
这句就有点欲盖弥彰的意味。
*
飞机落地,许梁宜手机刚开机,接到陆怀洲打来的电话。
“许梁宜,怎么不回信息?还关机。”陆怀洲道。
许梁宜正准备说她刚下飞机,她今天来明城,但陆怀洲紧接着开口:“是不是刚睡醒?下来,我在你家楼下。”
许梁宜:“……”
许梁宜:“你不是后天才回来吗?”
这几天陆怀洲飞加拿大出差,他跟她说的是,后天才回来。
所以她今天要来明城,一点都没跟他说。
陆怀洲道:“怕你想我想得发疯,就提前回来啊。”
“……”
“不好意思,我并没有,请你不要自恋,空气才会想你想得发疯。”许梁宜怼他。
旁边往架子上拿包的林蔓萝瞥过来一眼。
许梁宜道:“我现在在明城。”
陆怀洲:“明城?”
“你今天不是调休吗,回明城做什么。”他问。
“有事啊。”许梁宜道。
陆怀洲道:“我还以为你是为我才回去的。”
“……”
“并没有,谢谢。”许梁宜道:“不跟你说,我挂。”
“等会儿。”陆怀洲道。
“还想干嘛。”许梁宜问。
“没干嘛,让你多听听我的声音。”男人嗓音很痞,低音炮,又苏:“毕竟,也好几天没见。”
“……”
许梁宜说句“无聊”,没跟他扯,将电话挂掉。
为什么唇角却止不住地往上扯?
许梁宜,你没救。
“小许,前面动,我们走吧。”林蔓萝道。
许梁宜“嗯”声,把手机放回包里。
*
许梁宜和林蔓萝在机场分别后,打车直接去广元成说的地点。
除她,广元成还喊他带的两个博士生过来。
“你们说,给这个杂志社取个什么名儿好,你们都给我想个名啊,名字能用,我要给奖金的。”广元成用布擦完,把眼镜戴回去,说道。
他说话很和蔼,在他面前,学生们都没有什么拘谨,都容易跟他当作朋友一样相处,姜呈浩道:“老广,你可以拉个学生群,都帮着想想,然后弄群投票。”
周树新道:“老广,对不起,我是个取名废,名字这么大的事,还是得您和另外两个创办人自己拿主意吧,我们想的名儿可能都不对味。”
“梁宜,你想一个。”广元成直接cue许梁宜,她从和大家见面到现在,一直都是话最少的一个,安安静静待在旁边,似乎广元成不cue她,她就不会主动说话。
许梁宜想下,道:“问思可以吗?”
“问思?”
许梁宜道:“问题的问,思考的思。”
广元成哈哈大笑起来,“问题的问,思考的思?这个名字好啊,就这个名字!我们财经新闻这一行,重提出问题,重思考问题,才能对金融圈里发生的事针砭时弊,好啊,这个名字太好!”
许梁宜:“……”
“老师,我……随便想的。”许梁宜实话道。
广元成道:“不,不随便,一点都不随便,我喜欢这个名字。”
姜呈浩道:“问思?老师,我也觉得这个名字不错。”
“……”
许梁宜当下看见广元成给另外两个创办人打个电话,从他们谈话的内容,另外两个创办人好像也挺喜欢这个名字。
等广元成挂电话不久,许梁宜就发现自己的手机微信里多一条转账信息。
广元成给她发的,数目是五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