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影抱着她走至床榻边,垂眸看了眼宋栀栀肩头上的血痕,手上一用力,便轻松将她松垮披着的外袍给褪了下来。
他抬手,轻松将褪下的外袍挂到一旁的衣架上。
宋栀栀还在睡着,神识力量消耗一空,她需要睡眠补充。
不然若是被她看见江影居然拿她的衣服来做这种事,她肯定要先咬江影一口。
江影的目光在她圆润白皙的肩头掠过,喉头微微滚动。
他的手一松,将她放倒在床榻上,又弯下腰,将她的鞋给脱了。
宋栀栀自觉翻了个身,把一旁的被子抱着,头埋进枕头里,只露出个后脑勺来,头顶的婆娑花蔫了下去。
江影似想起了什么,伸出手,指尖轻轻抚过她头顶的白色小花。
睡梦中的宋栀栀轻轻哼了一声,尾音甜腻绵长。
江影查探了一下婆娑花的状态,已经生长了这么久,也不知它什么时候才能脱胎换骨,变为婆娑木。
他见宋栀栀将半卷被子都抱在了怀里,怕她受了凉,便倾身而上,准备将她怀里的被子扯出来。
没想到宋栀栀抱得很紧,他使了些劲也没能抽出来。
江影正打算再用些力的时候,宋栀栀却猛然睁开了眼睛。
她瞪大了眼,盯着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江影瞧,有些懵懂的模样。
宋栀栀的脑子混乱,她想,自己应该是在写完那句剧情之后就睡着了。
但方才她感觉到有坏家伙在摸她的花,于是她勉强睁开眼睛,看看到底是谁。
没想到,竟然是江影。
他现在不是应该在极衍门么,怎么突然出现在了这里?
宋栀栀觉得脑子很乱,后来怎么样了,江影的神血到底有没有暴露?
江影见她睁开了眼,动作顿了一下,俯下的身子停在她的面前不远处,单手撑在她的脖颈侧边,墨色长发落下,垂在她白皙的脖颈处。
宋栀栀整理了一下思绪,她想起前不久,江影因为生气,竟然主动将他的传音球给挂了。
她伸出手去,两手搂住他的脖颈,温热的指尖交叠在他的后脑。
“我……”宋栀栀很疲惫,但还是小小声说道,“你会突然想救沈昼,确实与我有关。”
“但是,就是……”宋栀栀也不知如此解释江影能不能听懂,只能将头埋在他脖颈处蹭了蹭,“我没有让你去救他。”
“嗯。”江影回应的声音冰冷,他拍了拍她的后脑勺。
“你怎么回来了?”宋栀栀问。
“沈昼没有死,黑血妖魔自己离开了他的身体。”江影冰凉的大掌按在她的头顶,透着寒意,“他醒来之后,道出我有神血的秘密。”
“我原想将所有听到这个秘密的人都杀了。”他的指尖摩挲了一下宋栀栀的脸颊,动作有些危险。
宋栀栀轻轻“嘶”了一声,她觉得脸颊有些冷。
但她猜出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沈昼有生命危险,但他是永远可以逢凶化吉的体质,所以江影放在她这里的传送符应该起了作用,把江影给传送回来了。
他要做一件事,却屡屡受挫,江影怎么还没生气?
宋栀栀将脸颊从他脖颈间抬了起来,露出一双澄澈的眼眸来。
她的眼中盈着水光,湿漉漉的,底色是纯净的黑,永远都有着一种无害柔弱的气质。
“你没有生气吗?”宋栀栀轻声问道,“传送符把你送回来了。”
江影在他感觉到脑海深处剧痛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宋栀栀到底做了些什么。
等他传送回来之后,宋栀栀又昏迷过去了,耗尽了神识力量的她根本不可能启动传送符。
宋栀栀应该已经尽力了,只是那该死的命运——或者应该说是神明,太过狡猾。
他摇了摇头,抬手准备将宋栀栀揽在他脖子上的手摘下来。
宋栀栀将手躲开了,却还是抱着他,她的手一使劲,将他抱得更近了些。
江影一动也没有动,仿佛没有生命的玩偶一般,任凭她随便怎么动。
宋栀栀想,她也绝对不可能让江影杀那么多人,他现在赶回极衍门灭口也来不及了。
他们带着这个消息回到无相宗是必然,江影身怀神血,可以对黑血妖魔起效果的消息会传开,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到时,与无相宗达成约定的江影必定要付出自己的神血,替他们铲除黑血妖魔。
除非……他不要那颗心。
宋栀栀搭在他脖颈上的手指微微一顿。
她安静地抱着江影,非常轻地叹了口气,轻柔的气息拂过他的耳侧。
灵祇为何千方百计要江影神血的秘密暴露?她甚至不需要打开手机逼迫这本书写出原因告诉她,她都可以猜出来。
祂想要江影为了剿灭黑血妖魔,回收神血,祂觊觎江影的神血。
只要江影把一部分神血交给无相宗,那么这玩意一定会通过某种方式被灵祇回收,成为祂的东西。
就像那些被冥昭杀死的人,他们的尸体化为腐水,没入大地之中,又会重新滋养土地。
如灵祇那般的存在,难道没有自己的神血吗?
但是,现在显而易见的事实就是,绝对不能让灵祇的计谋得逞,不论如何,江影的神血都不能给别人。
宋栀栀垂下眼睫,眼眸里蕴着莫名的光芒。
“无相宗会找你讨要神血,剿灭黑血妖魔。”宋栀栀轻声说,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似乎极不情愿继续说下去,“你的神血,不能交给别人。”
“但你已与无相宗达成约定。”宋栀栀的声音颤抖着,似乎都要哭了出来,“你不要给他们,你可以不要……那颗心的。”
江影的下巴抵在她的脑袋上,他的表情漠然。
他知道宋栀栀的意思,无相宗无法逼迫他,只会以帮助他找心这个条件作为交换。
他可以不交出神血,那么无相宗自然也会撕毁约定,不再帮助他找心。
江影甚至都不需要思考,回答的话已经脱口而出。
“不用。”他拍了拍宋栀栀纤瘦的背,“我要我的心。”
宋栀栀的长睫沾上湿意,又冷又凉,它轻轻忽闪了一下,挠过江影的肩膀。
“好。”她说,又低头在他脖颈间蹭了蹭。
江影想,宋栀栀真的十分像小狗。
可爱又麻烦的一只小狗。
宋栀栀本来还在感动,但抬头的时候,眼睛余光瞥见江影搭在她衣架上的外袍。
她那条非常喜欢的白色衣袍的肩上、背上有几道红痕极为明显,似乎是不久之前才抹上去的。
宋栀栀问:“我的衣服怎么了?”
江影把她从他肩膀处探出的头给按回去,掌心压着她头顶的婆娑花,语气冷冷:“脏了。”
宋栀栀的身子一颤,力气松懈,抱着他脖颈的手松开,跌回床榻上。
脏了?她当然知道脏了。
只是它为什么会脏,肯定是江影弄的。
宋栀栀直视着垂眸认真看着她的江影眼眸:“你弄脏的。”
是肯定句。
“是。”江影承认,有些后悔他怎么没有将它收起来。
“是血,你杀人了。”宋栀栀眼眸里闪过智慧的光芒。
“没有。”江影的答。
极衍门弟子受伤的极多,是他一不小心碰到了别人的。
宋栀栀盯着他看,视线直勾勾的。
江影无奈,冷声说道:“极衍门环境复杂,应当是我一时不慎,碰到了别人的。”
宋栀栀一惊,她赶紧推开江影。
别人的血也是血,他这么脏兮兮地回来还用她的衣服擦手?
“这么脏,那你还抱我?”宋栀栀挑眉,娇声说道。
江影:“?”不是你抱的我?
他没有说话,直起了身子,站了起来。
宋栀栀催他:“快些去洗澡呀。”
她担心江影不洗,但其实江影每次都有洗,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我房间里的浴桶可以用,你快些去。”宋栀栀又抬手推了推他。
江影就这么僵着身子,被宋栀栀推到屏风后,浴桶旁放着一篮新鲜的栀子花瓣,在半透纱窗外洒进的阳光里,白莹莹、俏生生。
他目光放在那篮栀子花瓣上,直接冷冰冰地问道:“我用了,你用什么?”
宋栀栀惊了:“我肯借你浴桶用就很好了,你还想用我泡澡的东西?”
江影:“……”原来是不让我用的。
宋栀栀将桌台上放着的篮子拿过来,往浴桶里温暖的水中倒了一半。
白色的栀子花瓣纷纷扬扬地落下,坠落水面,荡起一圈圈涟漪与轻盈的芬芳。
她自顾自说道:“算了,既然你想用,那就分给你用一半。”
江影:“……”我不想用。
宋栀栀将花瓣撒下,便转过身走出了这处隔断的屏风,独留下江影一个人站在原地。
江影其实想说,他可以回自己房间洗的。
“你快些洗哦。”宋栀栀的声音从屏风外传来。
江影的身形一顿,修长的手指已经将束腰的腰带抽开。
“嗯。”他冷冰冰应了声。
宋栀栀在安静的房间里,只听见了极轻柔的扑簌簌的衣物坠落声。
她打了个哈欠,感觉又困了起来。
方才是被江影惊醒,她消耗一空的神识力量还没来得及恢复。
宋栀栀坐在床沿上,闷头倒了下去。
江影洗澡洗得不紧不慢,只将手上沾了血的地方细细擦拭。
待洗完之后,他看向搭在一旁的衣服,是刚换下来的,有除尘法术一直在清洁,其实不脏。
只是宋栀栀若是发现他又穿了原来的衣服,估计又有意见了。
无奈,江影只能大半个身子泡在浴桶里,唤了一声:“栀栀。”
叫完宋栀栀之后,江影看着水面上漂浮着的白色花瓣,总觉得这个画面似曾相识。
宋栀栀念着他还在房里,所以只是闭目浅眠,听见江影唤她,她连忙睁开双眼。
“怎么了?”宋栀栀提高了声音问道。
“衣服。”江影言简意赅。
宋栀栀一愣,明白了江影的意思,他要她帮忙去拿一套干净的衣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