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后再没有了动静,宋栀栀给自己细细擦洗着身子,她没有再说话。
既然已经将决定权交给江影,她也不会再去哀求什么影响他的判断。
他的命运是她亲自写就,她本就欠他良多,那枚婆娑果,本该是他的……
洗了很久之后,宋栀栀仰起了头,准备起身擦净身子,却发现她又忘记拿干净的衣物进来换。
她下意识唤了声“江江。”
却久久没有回应。
宋栀栀想,不会是江影已经用婆娑果换了灵祇泪,完全与她断绝了关系,他已经甩手离开了吧?
她感到心中传来了巨大的失落感。
宋栀栀垂下眼睫,准备拿软巾裹着自己的身子,自己跑到外面找衣服。
但就在她思考间,江影已经出现在屏风前,他的臂弯间搭着一套全新干净的衣物,不知是不是巧合,他手里拿着的这套正是他曾经为她亲手裁剪过的那套。
他走了过来,步子悄无声息,只低头将这套衣裙放在了宋栀栀浴桶旁的小桌上。
宋栀栀看着他的身子一愣,讪讪坐了回去,下意识将自己身体挡着。
但江影没有看她,只默默地放下衣服,再默默地走出去。
宋栀栀将这套淡蓝色的衣裙穿上,拍了拍自己的裙摆,轻盈又美丽。
她有些好奇江影的反应,便赶紧提着裙子走了出去。
此时的江影正站在书桌前,面前是打开了的金匣子,内里那枚泛着白玉色泽的婆娑果正安静地躺着。
江影看到她出来了,没有用手触碰这枚婆娑果,他将金匣子推了过去,推到宋栀栀面前。
“我不用。”他定睛望着宋栀栀,启唇对她说道。
“不……不用什么?”宋栀栀呆呆地问道。
“想要什么,你自己选。”江影的薄唇宛如刀锋,一字一顿对宋栀栀说道。
宋栀栀低下头,看着金匣子里的婆娑果,小声问道:“如果……如果是心的话,你也会用吗?”
江影马上回答,速度很快:“会。”
宋栀栀闻言,颤抖的指尖抚上那婆娑果,白玉似的果皮一触碰到她的手指,便开始有所变化。
但是,这枚婆娑果并不坚定,它一会儿变成了眼睛形状的图腾,一会儿变成了蓬勃跳动着的心,都有趋势,迟迟没有定下形状来。
江影看着金匣子里的婆娑果,再抬头看了一眼宋栀栀,薄唇紧抿,没有说话。
宋栀栀将手收了回来,拢进袖子里,方才在触碰婆娑果的时候,江影在灵祇神像前对她说的话一直在她脑海中回荡。
她始终没办法坚定下来——即便她一直想要给江影一颗心,但她却觉得有了心之后或许会先恨她。
而且江影自己也曾亲口说过,他要解开锁灵咒。
“对不起……”宋栀栀仰起头来,看着江影小声说道。
江影的目光触及她眼底犹带着的泪水,轻轻挑了挑眉。
即便他面上还是一派云淡风轻,但宋栀栀清晰地感知到了自己胸腔里的心开始疼了起来。
她没有对江影说出这件事,只对他摇了摇头,第一次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说道:“你的命运,是我写的,这枚婆娑果也是我欠你的。”
“你想要什么,就选择什么。”宋栀栀将金匣子推了回去,“我……我自己没有办法做决定。”
江影低下头,没有去碰那枚婆娑果,倒是宋栀栀站直了身子,马上转了个身,跑了出去。
一边跑,她一边说道:“江江,我站得远一点,免得影响你判断。”
江影看着她的背影,苍白的手指伸出,碰了碰那白玉似的婆娑果,在触碰到这果子的一瞬间,它马上变幻了形状,没有丝毫犹豫。
很快,这枚婆娑果即将变成一颗心的模样,至于什么眼睛形状的图腾,更是从来没有出现过。
江影把手收了回来,看到敞开的房门外,风荧蝶上下纷飞。
宋栀栀一身淡蓝色的衣裙在风中鼓荡,长发飞扬,掠过鬓边,就连她这个人,似乎也成了一只振翅欲飞的蝶。
她一脚踏出悬崖之外,环绕着她身边飞舞的幽蓝色蝴蝶聚集过来,停留在她脚下,为她铺出一条路。
江影看出宋栀栀是想要离开墟渊了。
宋栀栀一直觉得江影是想要灵祇泪,毕竟一个没有心的人,还是会以自己的性命与利益为先,与脆弱的她绑定着,江影的生命时时刻刻都会遇到威胁,与他“要活下去”的毕生目标相悖。
所以宋栀栀想了想,还是她自己先离开为妙。
她一步一步地踏着风荧蝶组成的台阶,往墟渊上方走去。
江影站在悬崖之上,看着她的背影,许久没有说话。
他还是将那金匣子打开了,将里面躺着的那颗婆娑果取了出来。
江影苍白掌心之中的婆娑果以极快的速度变幻着形状,它毫不犹豫地变成了一颗心的模样。
从始至终,不坚定的只有宋栀栀自己一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