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
黑色的火车吐着白烟。
孟烟穿着一身干净的旧青色旗袍,编着漂亮的长发,皮肤苍白如雪,她将林芜的弟弟送到火车站。
小朋友虽然才六岁,但他仿佛已经知道了什么,他紧紧握着孟烟的手不愿松开,睁着一双大眼睛仰头看着孟烟,饰演林芜弟弟的小演员今年实际也刚好六岁,但却是在演戏方面很有天赋的小童星。
他一句话都没说,就这样看着她,鹿熹那瞬间被他孺慕的眼神看的心中酸软,骤然失去亲姐姐,被亲姐姐托付给一个借住在自己家里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姐姐,一直以来其实他都极度敏感以及不安。
孟烟温柔地抚摸了下他的脑袋。
“孟小姐!”
是组织派过来接他们的人。
在他走近之后,两人打了招呼。
火车要开了。
团团被张同志强行抱上了火车。
上了火车的团团哭的满脸泪水,他趴在火车窗口,伸出小手努力想要去拽孟烟,孟烟没忍住伸手握住他的手,他小小的手掌骨冰凉,孟烟下意识地凑过去,踮起脚尖给他哈了哈。
这个动作并不是剧本里的,而是鹿熹自己下意识的动作,周导见后,微微挑了下眉头。
“团团乖,等到了重庆,团团就有学上了,也会有很多的小朋友跟你一起玩,团团要好好听张叔叔的话知道吗?”
团团依旧撕心裂肺,哭喊着。
“你是不是也不要我了?”
孟烟的眼眶漫上眼眶,她清楚地听到团团说的是“也”,即便她跟团团解释过很多次,林芜姐不是不要他了,但是在孩子的认知里,没有办法理解死亡,林芜离开已经快一年了,在团团这里,姐姐就是不要他了,而现在,他觉得,孟烟姐姐也不要他了。
孟烟眼眶瞬间红了,她用力摇头,“没有,我们都没有不要团团…”
火车缓缓开动起来,孟烟追着火车走。
火车越开越快,孟烟的脚步加快,步伐也有些踉跄起来,但团团还紧紧地攥着她的手不愿意松开,孟烟也舍不得甩开他。
最后张同志担心的对团团道:“团团,再不松手,你孟烟姐姐会受伤的。”
团团哭着犹豫了两秒,攥着孟烟的手缓缓松开。
在分开的那瞬间,鹿熹拔高音量:“团团!在重庆等我!我一定会去找你!”
团团被张同志抱着腰,小半个身体探出来。
“孟烟姐姐!你一定要来!”
后来,团团一直在重庆等孟烟,他一直等到中华民族共和国成立之后的很多很多年,没再等来过那个说会来重庆找他的孟烟姐姐。
gd内战结束于1945年9月,□□地下情报员099号孟烟于1945年6月被捕,受尽折磨也没有向gmd透露一丝有价值的情报,被捕半月有余,gmd见从她的嘴里撬不出任何有用的消息,于45年7月初将其枪决,牺牲时年仅26岁。
鹿熹被捕到被枪决的那几场戏,十一月下旬的南京平均气温4—13摄氏度,她穿着单薄的囚衣,脚上戴着几十斤重的脚链,拍摄了一个多星期,执行枪决的那场戏,下着大雨,她还发着高烧。
“zgdhcd万岁。”她默默地念着。
“怦——”
大雨中,木仓声响起,单薄的身影倒在浑浊的泥水中,一切都归于了平静。
……
拍完这场戏,鹿熹发烧更严重了,喉咙哑的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喝了点赠赠递过来的姜茶,下一秒,眼前一黑,整个人轻飘飘地倒了下去,把赠赠以及现场的工作人员吓坏了。
周导也吓的不轻,摸了摸她烫到灼手的额头,赶紧叫人把她送到回酒店,并打电话剧组随行的医生过去。
温度计一测,医生都倒抽一口气,实在没忍住吐槽:“现在的大明星拼起来连命都不打算要了?原本体质就不好,还这么折腾?”
赠赠站在床边,两眼发红,却一句话都不反驳医生。
医生给她打好点滴,仔细的把该交代的都交代给赠赠,这才稍微放心的离开。
鹿熹昏睡的时候,沈为清打过电话。
赠赠看着不断闪烁的来电显示,有些不敢接电话。
打完一瓶点滴,鹿熹幽幽转醒。
一直守在一旁的赠赠见鹿熹醒了,松了一口气,依旧面带担忧,“熹熹姐,你好点没有?”
鹿熹的脑袋嗡嗡疼的厉害,但她还是对赠赠道:“…没事。”
声音沙哑的就像是破铜烂铁。
赠赠赶紧给她递上温水。
喝完水之后,鹿熹突然想到了什么,问:“赠赠,我的手机呢?”
赠赠知道她要手机做什么,一边给她递上手机一边嗫嚅道:“现在已经凌晨快一点了,沈老师给你打过电话。”
鹿熹赶紧问:“那你接了吗?跟他说我发烧了吗?”
赠赠垂着脑袋,“我…我没敢接,后面沈老师还给我发了微信,我也没敢回。”明明鹿熹才是她的老板,但是她却更敬畏老板的男朋友。
沈为清给自己打了两个电话,发了五条微信。
他们每天晚上收工都会打个电话,可能也说不到几分钟,但听到对方的声音便能安心。
沈老师:宝宝,收工了吗?
沈老师:是还在工作吗?
沈老师:南京那边冷,不拍戏的时候你要裹严实点,千万别生病了
沈老师:熹熹,我收工了,正要去卸妆
沈老师:熹熹,结束之后给我回个电话
鹿熹笑了笑,通红的眼里尽是温柔,同时又用沙哑的声音对赠赠道:“没事,我现在好多了,时间也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赠赠犹豫着问:“那熹熹姐,我们明天还回北京吗?”
鹿熹点点头,“回,明天我应该会好点。”
赠赠走了之后,鹿熹这才给沈为清回消息。
鹿熹:今天收工晚,正在回酒店的路上
刚发完,沈为清的消息便回了过来。
鹿熹惊讶:你还没休息?
沈老师:没等到你的回信,睡不着
鹿熹的心瞬间就软了,有些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