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不远处的面摊上有人喊道:“小桢?小桢?来客人了,你回来了没有?”
小桢正是这少女的名字,她连忙答应着起身,将那柄小剑挂在了脖子上,依依不舍地跟舒令嘉道别后,便一瘸一拐地回到了面摊中。
舒令嘉也悄悄跟了过去,藏在面摊旁边的一棵树后,听见街边上坐着的一名老乞丐扯着嗓子冲那老板娘吆喝:
“我说王家媳妇,你这心肠也太好了,还愿意让这丫头帮工。不怕影响生意么?”
老板娘不在意的用围裙擦擦手:“喜欢吃我这手艺的都是熟人,愿意来自然就来了。要不是小桢她爹娘都没了,她们姐妹俩又怎会住那没人去的凶宅?这世上都是好人有好报,自己心里有鬼,才怕沾晦气呢!”
几个食客听了,便称赞她说的好。
那乞丐却醉醺醺地笑了起来:“好人有好报?呸!好人真的有好报,那凶宅里面之前死的人都是怎么个说法?那仙长一家子本事大吧?说没不也没了吗?要我说,这世上可没什么天理,还不如我这老要饭的,不行善不积德,躺在街边喝个小酒,痛快的不得了呢!”
他们在这里闲聊,舒令嘉也听到了一些小桢的情况。
原来这位姑娘打出生就不良于行,右腿患有腿疾,偏生她父母还在几年前去世了,只留下她带着一名七岁的幼妹相依为命。
前阵子的一场风寒,使得姐妹两人的生活更加拮据,被房东赶了出来,只得暂时搬进了这镇上的一处有名的凶宅里面住着。
别人觉得她们晦气,都不愿与小桢接触,这才有了之前孩子们戏弄她的一幕。
而那凶宅中死过不少人,她们两名女子虽然因生活所迫住了进去,心里又害怕,小桢这才咬了咬牙,挤出一点钱来买样辟邪之物,求个心安。
舒令嘉把想知道的大致听完,看了那老乞丐一眼,抖了抖毛,走了。
他找到一处没人的地方,试着再次调动经脉之中残存的灵力。
方才从景非桐身上沾到了一些反派气运,总算减弱了剧情对舒令嘉的压制作用,这回他总算凝聚起了部分灵力,得以重新恢复了人身。
重新做人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舒令嘉一振袖摆,只觉得神清气爽。
他在袖中的乾坤袋里一捏,临行前大师兄扔过来的那个乾坤袋中果然放足了银两。
想到洛宵,舒令嘉不觉轻吁了口气。
他重新来到街头,本想寻找方才把剑卖给小桢的摊贩,但只是这么片刻的功夫,那摊子竟然就收了。
舒令嘉稍存疑虑,只得另寻他处,买了几枚颇有灵气的古玉,打听了凶宅的位置,按照方向寻去。
这座传说中的凶宅原是一座宽敞富贵的府邸,就在镇子西面的小河前,因为里面前后住过的几户人都已经死了,渐渐的也就荒废下来。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是没有鬼怪作祟,死的人多了,宅子中阴气也难免过旺。
人在里面住着,产生幻觉,心神恍惚,或者身上的阳气被削弱,导致多思多病,都是可能之事。
万事自有定数,剑已被小桢买去,她们之间就形成了一重因果,不能强行打断。
舒令嘉打算先看看这宅子中会否当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若是有,就解决掉之后再商议条件,换取邪剑。
他没有推开大门,直接从墙头上跳了进去。
这宅子里面有曲水回廊,花园小桥,即便是借着月光,也能看见朱红色柱子上面的金色花纹,至少能容纳四世同堂,可见当年建造时的用心。
如今却都已经荒了,那红色上面便多了重说不出的凄艳。
此时天色已暗,明月当空,整个宅院中却连一点灯火都没有,东侧传来个女童的声音,正朗朗念道:“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1”
在这样寂静的深夜里,又在这样寂静的宅院中,连这稚嫩童音都显得诡异了起来。
可是偏生又是这样的诗句,便无端生出了一丝寂寥。
漂泊的旅人心怀故乡之思,但若本是行者浪客,便是思无可思了。
舒令嘉摇了摇头,放出神识感应。整座宅子里确实阴气很重,但似乎也并无什么阴魂厉鬼作祟的迹象。
女童的声音是从东侧厢房传出来的,应该便是小桢那位幼妹,只是不知道她为何没有点灯。
舒令嘉不想惊扰她,举手设下结界,将东厢房封在了里面,正要四下查看,突然,后方倏地传来一声剑鸣!
那是剑刃出鞘时的摩擦声。
就在这样心神刚刚放松的时刻,竟有突如其来的一剑向他背后斩来!
舒令嘉的佩剑早在两年前就断了,此刻手无寸铁,情急之下,单手捏诀,剑气平生,他顺势回身一挡。
这一道剑气劈出去,硬把地面砍出了一道深深裂痕,却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舒令嘉飘然向后一掠,跟着转身朝方才自己的位置看去,只捕捉到了一个正在淡去的持剑身影。
原来虚惊一场,这竟是不知何人留在此地的一道执念。
怪不得能在舒令嘉完全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出现在他的身后。
像这样的执念,一般是在有人身死之前,不愿离开人世,感到极度怨愤不甘,死前印象最为深刻的一幕场景就会被永久留存下来,在某些特殊的状况下受到激发而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