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瑶以为,以自己对沈老板的了解,在她冒死发问后,他怎么也会反问一句——你说呢?
然而,并没有。
哥哥只是平静的看着她,良久,似乎头疼的叹出一口气,起身离开。
客厅那端传来开门又关门的声音,一切显得无比寻常,没有丁点儿暴躁。
秦瑶拿起手机给老秦发信息:【沈老板不直给,我以为他会掀桌,结果他没吃早餐就走了[熊猫颤抖jpg]】
风流老头:【你那个计划2真的行得通?】
昨天父女俩看着恐怖电影,商量到后半夜也没得出一致的结果。
秦常明本意是先在小区住下来,积极刷脸,有女儿在中间当调和剂,他跟儿子的关系总能缓和一些。
有些人你对不起就是对不起了,现在无论做什么永远也弥补不了过去的亏欠。
秦常明年轻时候就是一混蛋,等他长大学会珍惜,儿子也长大了,还比他成熟稳重,早八百年把他屏蔽在自己的世界之外,他其实是很被动的。
强求只会伤人伤己。
秦瑶觉得凡事都要努力争取。
沈老板今年高二,明年升高三要全心全意备战高考,四舍五入算下来,老秦你也只有不到十个月的时间。
不求让沈老板心无芥蒂的叫你一声‘爸’,父子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吃顿饭,我也能同时享受父亲和哥哥的关爱。
以上,是秦瑶的私心。
父女俩心里揣着明白,行动上像两只乱撞的瞎猫,死老鼠都撞不上一只,还想逮住外表冷若冰霜、内里心思活络的沈老板?
秦瑶见老爸又开始摇摆不定,她一咬牙:【就试试,你只管等我消息![熊猫斗志熊熊燃烧jpg]】
十二月的中旬,江城早晨的气温趋于零度。
但很奇怪,走在雾蒙蒙的室外,感觉不到与温度相近的冷意。
去学校的路上,沈白整个人显得有些游离。
他以为过了这么久,心里早就没有怨,更不存在恨。
对待一个已经判定为生命里无关紧要的人,最好的方式是淡忘,是无视,是不管那个人做什么你都无所谓不在乎。
直到昨天,秦常明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沈白才发现,自己无法做到想象中的平静。
更别提面对。
他是不想面对的。
秦常明还和从前一样,没有丝毫改变。
他就这样站到他的面前,恣意的,舒展的,任意妄为的。
因为你沈白是我秦常明的儿子,能否接受我,怎么接受我,那是需要你自己去克服解决的问题,与我无关。
如果把父子关系比作一道题,那么沈白宁愿留白也不愿意花心思解。
他只想着,这天结束,一夜过去,秦常明就会从他的世界里短暂消失。
谁知道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呢?
他不抱期待。
没想到秦常明搬到他的小区来了,就住在他的对面。
那一刻,沈白平静的愤怒着。
然后他就看见,秦瑶像一只自由的小鸟,义无反顾的飞到雄鸟的羽翼下与之亲近。
不是为了寻求庇护,而是纯粹受亲情牵绊,发自内心的渴求那份亲情,于是听凭内心驱使,就那样做了。
沈白却不行。
在这个早就支离破碎的家庭里,他做得还不如妹妹。
而由始至终,他都没能找到自己的定位和位置。
走了一会儿,路上的车、街道上的行人逐渐多起来,天光有了些许起色……
沈白无意识的抬起头,视线正前方,兄妹俩站在路边的粢饭团摊子前斗嘴——
贺宇晟皱着眉头,担心的看着锦鲤:“早餐别吃那么多,加一个咸蛋黄就够了。”
贺晓晓一脸倔强,执着的盯着橱窗里琳琅的食材:“我不!老板你别听他的!我就要两个咸蛋黄,加肉松、加黄瓜条,不要榨菜,多放点儿萝卜干。”
老贺表示怀疑:“这么大一个,中午还吃得下饭吗……”
贺晓晓从老板手里接过定制版超大粢饭团,心满意足的笑:“我还在长身体,你别阻止我,中午那顿中午再说。”
贺宇晟盯着她手里媲美水/雷般的饭团,露出个‘我已经饱了’的表情,说不出话来。
沈白见状,无意识地跟着笑了笑,走了过去:“早。”
“早啊白总!”贺晓晓还盯着面前的车摊,精神抖擞地冲他招手,“这家粢饭团绝了,12块一份,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错过后悔一早上!”
老板听她给自己打广告,笑得眯起眼。
沈白望着玻璃窗里的内容,单一的食材分装在塑料桶里,蓬松的肉松,清爽的黄瓜条,香辣萝卜干,细腻的砂糖,炸得金黄酥脆的油条,白芝麻,黑芝麻……蒸得软糯的糯米摊在竹筐里,用干净的纱布盖起一半,露出来的那一半向外冒着腾腾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