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哇——吱哇——
蝉鸣声声,枝繁叶茂,一片荫绿。
日光明亮灼人,空气热的扭曲。
好闷啊。
夏天,到了啊。
六岁?七岁?总之,一个少年,藏进树里的少年,怯怯地、激动地窥视着男人流畅而强大的体术。
怪物被打倒了,男人的目光投了过来,混不吝地把他从树上抓了下来,笑嘻嘻地开口:“小鬼,能看见吧?咒灵。”
“咒……灵?”
少年茫然地望着男人,眼睛不知不觉亮了起来,信念宛如炽阳般灼灼燃烧。
吱哇——吱哇——
蝉声非常响亮。
男人的声音也很响亮。
“喔!你有很出色的才能,将来一定会成为一名了不起的咒术师的!”
少年兴奋地如小鸟,跌跌撞撞飞进了家。
“妈妈、爸爸,我啊,我是咒术师哦!我一定会成为超——强大的咒术师,然后保护所有的弱者!”
过来看望的咒术师前辈惊叹。
“那个孩子,是不是成长的太快了?未来的潜力无法估量啊。”
被他救下的女孩子面露羞涩地感谢。
“诶,谢礼?不不不,不用了,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强者生来就要保护弱者的嘛……”
那是他的记忆。
属于十四岁的夏油杰的记忆。
——那,这是谁的记忆呢?
抹布味充斥胃和口腔里,蝉声躁动不安,烈阳如汹浪般层层席卷,携裹着不晒死人不甘心的残忍的恶意袭来。
作呕、作呕、作呕……
咒灵、人类、猴子……
什么啊?谁啊?断断续续的,以为在放pv吗?少年想笑、笑不出来。
眼前是猩色的黑夜,荒凉、哀恸,生命的气息少之又少,哪怕是在涉谷街头,这个一向热闹的让人叹气的地方。
没有五颜六色的彩灯,没有喧杂的人声。残破的建筑间,似乎是一棵圣诞树般的枯枝残骸死寂地立着。微风吹过,也消失了。
明明没有声音的,少年行尸走肉游荡在街头,为什么耳朵里仿佛传来一阵阵哭声?
有人拦住了他。
“你是那个特级诅咒师夏油杰的孩子?不、他应该没有这么大的孩子。所以是亲戚吗?”
他的同伴嘲讽地开口。
“怎么可能,那个人不是杀了他的父母吗?怎么可能会放过这小鬼!别忘了,他可是杀了一个村子的人啊!”
谁?夏油杰?我?
我杀了父母?杀了一个村子的人?
“喂,小鬼,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和你长得很像、术式是咒灵操术的罪人?你小子身上有咒力,看得见吧?”
“看到了要小心啊,你和他长得这么像,那个疯子说不定就把你也随手杀了呢哈哈哈。”
咒灵操术?目前不是只有他才有的、独一无二的天赋吗?
罪人?疯子?
“……我好像见过诶,”明明是自己在说话,为什么那么不真实呢?“叔叔,能告诉我他做了什么吗?”
他们随口说了几句,离开了。
留下丸子头少年神情恍惚地看着自己发颤的手。不知何时,泪水模糊了视线,世界变成一团扭曲的虚幻。
不敢置信、不可思议、无法理解。
……那些事,真的是他做的?!
少年无数次想要否认,脑海中隐隐约约的记忆却又毫不留情嘲笑着他。
真的。你个背叛自己的正义、杀害自己的血亲的——罪人。
开什么玩笑?
开什么玩笑啊!
少年蜷缩身子,躲在阴暗的角落里,无声地呜咽着,想只被淋湿的流浪犬。
他的正义,被玷污了……被他自己。
他该,何去何从啊……
不知过去多久,少年恍惚间看到有人伸出了一只手。
“该回家啦。”温柔的声音如春风拂过,他仿佛能想出女性弯起的眉眼和上扬的唇角,还有夏日里柔软的栀子花和大片的荫凉。
回家?……是的,该回家了,这里不是他的家,不是他的世界才对!
是的!不然怎么解释呢?所以现在,他要回到他的世界!再也不来这里,绝对!
少年死死握住了那只手,仿佛沉入海底的溺水者抓住最后的稻草。
“……带我,回去。”他声音沙哑如磨砂,眼角发红。
*
木质的独立小宅子里,女性坐在阳台的摇椅上,光滑小腿有一搭没一搭晃悠,抱着猫顺毛似的玩着怀里的少年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