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竹话落,怀妄心头慌了一下。但他面上还维持着一派镇定,“你那师兄说什么你都信?”
“也不是听洛师兄一人这么讲。”兼竹侧脸对着他,嘴角微扬像是随口一问,“三界内都这么说。”
修道本就是私事,怀妄在此之前从来不屑于解释。他一介大乘,凌驾于三界众生,难道还要挨个去同别人解释自己修的是什么道?
但现在他看着兼竹的侧颜,却不太想叫他误解,“我……”
“算了。”兼竹忽然一笑,轻描淡写地翻过这篇,“仙尊修的是什么道,与我何干?”
怀妄解释的话一下哽在喉头。
他总觉得这话似曾相识,但忘了在哪里发生过。
几句话间两人已经到了殿前,兼竹说,“我们进去看看。”
“嗯。”怀妄应了一声,彻底失去了解释的机会。
面前殿门大敞,殿内两边垂着红纱,在两人踏过门槛的一瞬有风从四下穿过,吹得红纱漫舞,如殿宇的主人在招待来客。
兼竹满意,“就喜欢这样热情有素质的。”
怀妄没说话,周身蓄起剑意,将四周一丝一毫的动静都纳入神识之中。
殿内四壁上全挂着无鞘利剑,寒光战战,映得殿中一片亮堂。
兼竹环视了一圈,估摸这里起码有上百把利剑,他饶有兴趣,“青霞门说的‘那东西’莫非就是无鞘剑?”
怀妄道,“若为无鞘剑而来,也说得通。”
灵器分了三六九等,下品灵器注入灵力便可操控,中品灵器则需滴血认主,上品灵器附有灵识,会自发择主立契。
无鞘剑大多属于中品灵器,极少情况下能诞生上品,难怪引得青霞门抢夺。
兼竹揣起袖子像在逛夜市,“我还没有本命灵器,能不能挑一把带走?”
怀妄,“利刃无剑鞘压制,需以血开光,凶煞至极。”
兼竹遗憾,“那还是算了,总不能拿剑捅你。”
“……”
他说完琢磨道,“青霞门要是来了,也不知道能有几人活着回去。告诉他们消息的人真是用心良苦。”
按照他们的门风,怎么也得拿同门开开光。
怀妄没接话,注意力却放在了别的地方:他似乎是没见兼竹拿过出本命灵器,随手的只有一把雕花折扇。
“为何不寻一个?”
兼竹从沉思中回神,“没找到趁手的。”
他不是没去寻过,只是都跟自己气场不合。怀妄以前还带他去过铸器阁——号称三界内没人能从中空手而归。
结果他去之后就打破了这个三界传说。
怀妄闻言道,“那便罢了,宁缺毋滥。”
兼竹双手合十,“这是自然,我一向随缘。”
·
两人都没再理会四周的无鞘剑,径直走向殿前。殿前摆了口石棺,四方镇魂,棺板厚重地盖在上面,严丝合缝。
兼竹停在石棺前一步,“莫非里面躺的是救世主?”
怀妄瞥他,“你又知道了?”
兼竹,“这个小话本我也熟,还需要真爱之吻来唤醒。”
“……”
怀妄直接上前一步掀开棺板。
“轰隆”沉重的石板移开,细微的尘埃在空气中飞舞,光线落入石棺中,照亮了里面的情形。
石棺里没有人,却躺了一把剑鞘。
兼竹也走近了,他盯着那剑鞘看了会儿,总觉得眼熟——似乎刚刚那壁画之上,斩雪细剑翩若惊鸿,长度和宽度跟这剑鞘倒是挺匹配。
他默了默,接着伸手去拿那剑鞘。
“啪”手腕被一把握住,怀妄沉眉,“小心为上。”
兼竹抖抖手腕试图把他抖开,“我们总不能站在这里看它看到地老天荒。”
“……”
怀妄缓缓松开手没再阻止他,捻了诀守在一旁,以备不测。
冷硬细长的剑鞘入手一瞬,四周的无鞘剑突然开始共振,“嗒嗒嗒”地敲击着殿墙,发出“嗡嗡”剑鸣。
问闲剑出,怀妄广袖一振挡在他二人身前。
“唔……!”兼竹忽地吃痛一哼,手中剑鞘陡然变得滚烫,隐隐有挣脱之势。他忍痛握紧剑鞘,想用灵力隔开热意,却在触及剑鞘表面时被弹开了。
怀妄转头看他眉心拧起,握剑的手紧了紧,“松手。”
“不行。”兼竹深呼吸,“我有预感,它一脱手就会像条脱缰的野狗。”
怀妄伸出另一手,“给我。”
“现在烫只烫一个,给你就是烫一双。”
“……”
未等两人讨论出结果,四壁上百剑齐出浮于空中,剑端垂直向下,剑鸣刺耳,蓄势待发。
兼竹抬眼望去,无鞘剑已调转方向,剑端对向二人骤然袭来!
怀妄剑意汹涌而出,如海浪滔天刹那止住前方的剑势。
然而无鞘剑凶性难洗,必见血光。上百把凶剑同时袭来,仅凭怀妄一人也是分身乏术。
兼竹掌心被烫得发麻发痛,他分出神来思考:进殿时凶剑未动,大概是有剑鞘在石棺中镇压,而他动了剑鞘,这百把无鞘剑就按捺不住杀意了。
他若有所思地低头看了手中剑鞘一眼……看来这剑鞘对无鞘剑具有天生的压制力。
兼竹默了几息,随即抄起剑鞘就对准一把袭来的利剑砸下去——哐啷!那剑像是被砸懵了,直接落地。
怀妄闻声回头,“……”
兼竹,“不错,趁手。”
有了剑鞘的被迫出力,眼前的形势很快转好。
兼竹一边哐啷哐啷地把剑鞘当棍子敲,一边同怀妄道,“我觉得需要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比如?”
“让它们返璞归真,变成最初的模样。”
“……”
意思就是直接砸了。
怀妄思考一二,竟觉得十分在理。他说,“砸吧。”
兼竹就弯弯唇角,不再压制灵力,属于合体后期的修为一瞬铺落整个内殿!
形势所迫,摊牌了,他不装了。
怀妄手中问闲一滞,侧头看了他一眼。
后者眼中映着千刃百锋,墨发缠着银丝带,风满袖间,如蝶翼破茧。